英國人是怎樣「政治正確」的？...........................之九：「政治正確」難在何處？

英國人是怎樣「政治正確」的？
(問到底 No。7048 2008 0531 Saturday)

How do the British "PJ" themselves?
(PJ = Politically Justified)


之九：「政治正確」難在何處？
Part 9: Problems of PJ


不知不覺間，討論「政治正確」的文章，已經
寫了十一篇。（從「之一」到「之九」共九篇。前面
另有兩篇。）共有多長？不知道，暫時無暇去數。


　　但有讀者說，反覆看了多次，仍不明白。


　　原因很簡單。身在雲深處，就不會知道廬山真面
目。因為，我們就是在「政治正確」之中的，所以，
不知道甚麼是政治正確。


政治正確的第一個困難，是要分清楚：


「忠貞」和「政治正確」不同。


「忠貞」是誠實，是為了使命而貫徹始終。


　　但「政治正確」卻可能使思維失去正常的操作能
力。


反對「政治正確」，不等於反對政治，更不等於反
對忠貞。這是一定要分辨清楚的。因為，這是「政治
正確」最困難的一點。明白了，「政治正確」就再無
困難。


　　　　　　　＊　　＊　　＊


　　「政治正確」，可有兩個角度的解釋。


　　第一角度：政治正確是一種層次矛盾。上面的高
層次認識，和下面的低層次認識之間不協調。沒有幾
個人有駕駛航空母艦的經驗。但很多人都駕駛汽車。
駕駛汽車的人會知道，眼睛應該看遠一點。為甚麼？
因為，大腦接收了遠處的訊息之後，要經歷一番處理
程序，然後告訴手臂：要扭動多少周長的方向盤。這
時候，眼睛是高層次認識，而手臂是低層次認識。眼
和手有矛盾嗎？當然有的。所以，需要大腦的協調；
所以不能硬來；所以，眼睛不能命令手臂絕對服從。
因為眼睛不知道，手臂要零點零三秒之後，亦即接收
了大腦的指令之後才可能服從。


　　而政治正確比駕駛更複雜一些。因為，有時低層
次的聲音，更加準確。低級小兵的認識，比索浮船長
的認識，更加正確。而這不是絕對的。不是小比大優
勝。不是低比高正確。


　　以上，是第一角度。


　　第二角度是：「政治正確」是一種程式化的思維
方式。以為，世界上的事情，無非是只有幾條公式。
不是社會主義，就是資本主義。不是左，就是右。對
於一切發生的事情，都可以用公式硬套。公式化，就
不需要用心了。只要用謀略，就可以對付一切。曹操
就是如此滅亡的。程式化使人只看到粗淺的外面，看
不到內裡，找不到重心，搔不著癢處。


　　亦可以說，「政治正確」就是表面化，就是外在
看事情。所以，上文特別舉了兩個例子，一個林肯，
一個曹操。兩種操作，一內一外，很容易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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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國人是怎樣「政治正確」的？....................................之八：如何迴避「政治正確」？

英國人是怎樣「政治正確」的？
(問到底 No。7047 2008 0530 Friday)

How do the British "PJ" themselves?
(PJ = Politically Justified)

之八：如何迴避「政治正確」？
Part 8: How to avoid PJ?


面臨重大事變，如果用程式化的思維無法應付，
那麼，怎樣「訓練」自己的獨立思考能力？


　　獨立思考能力，並非三言兩語可以說完。《莊子
原理》中講述到思想上的絕對自由，其實質，也是「獨
立思考」而已。


　　這一種能力，絕對不是短短一個培訓班可能達到
的。這是十年樹人的百年大計。是整個文化網絡的千
年成果。


而問題，可能有更深刻的文化背景因素。


　　如果索浮將軍的位置，換了是曹操先生，他會怎
樣做？


　　這是有趣的CEO 培訓班遊戲。不妨擱下李察的
小文，自己想想看。


　　當曹操先生聽完小兵的陳述之後，他當然不會立
即下令吊死小兵。這太敷淺，也太直接了，完全不符
合曹操的風格。


　　他會聽完小兵的陳述，派士兵到小兵的艙中，取
得全部小兵的草稿，然後再細細詢問小兵，這件事，
參與協助的，還有多少人。所有的細節，曹操會巨細
無遺的一一親自詢問。至於小兵的計算草稿，他會交
給專家處理。本來，他應該親自看的。他應該自己親
自計算的。但他不看，交給別人代看。瑣碎的工作，
他都做了，但這最重要的一件他不做。


　　你可以想像，這群高薪、高學歷的專家，當他們
拿著小兵的爛紙，還有爛紙上的草圖、算式，會怎樣
縐眉頭。他們會放下自己的尊嚴，承認錯誤嗎？
　

　到最後，曹操會將專家的意見，給小兵看。至於
曹操有沒有把小兵推出斬首，反而是不重要的。


重要的是，他已經否定了小兵的路線。


　　為甚麼最關鍵的一步，他不做？不是因為他懶。
其他工作，他都做了。連所有參與者的名單，他都記
下來了。為甚麼不拿起筆來，重新把航道計算一次？


　 因為，這才是思想程式化的後果。這是routine
work，可以交給其他人處理的。他從未曾想過，自己
的思路，有任何問題。如果這一步他做得到，他就不
是曹操，他就能統一中國。所以，分別何為例行公事，
何為心臟要務，知道要害所在，是重要的。


遇見重要的關鍵問題，就應該放開其他，全力以
赴。


但問題是，曹操這樣聰明，為何他不能抓緊這要
害關鍵？


因為，在曹操的腦裡，只有一條程式。那就是「謀
略」。這是漢末群雄的共同心態，亦是中國斷層文化
的惡劣發展。謀略只能從外面處理事情。內在要點，
曹操一點都不能掌握。這小兵的衣服鞋襪、臥舖，他
都搜查清楚了。只漏了一樣沒有搜查。周密如曹操，
竟然如此疏忽，如此粗心大意？他遺漏了甚麼？是
的，他只沒有搜查小兵的「心」。小兵一片好意而來，
但他完全不知道。他是完全無法與人溝通的。　


無法從內在了解問題，就不可能抓得著要害。曹
操肯定是不會親自做這一道數學題的。


請記著，有的數學問題，是要親自去做的。


　　　　　　＊　　　＊　　　＊


或者，我們還可以看看，另一個時代，另一種文
化的另一位代表人物林肯。


林肯與索浮將軍，有相同的文化背景。


他們的淵源，都來自古典的希臘。他們都熱愛
邏輯學，幾何學。他們都擅長理性思維。


據Will Durant 指出，今日西方的一切，都從
希臘來。包括了：學校、體育館、算學、幾何學、歷
史學、修辭學、物理學、生物學、解剖學、衛生學、
治療法、美容術、詩、音樂、悲劇、喜劇、哲學、神
學、不可知論、懷疑論、禁慾主義、享樂主義、倫理
學、政治學、理想主義、博愛主義、犬儒哲學、專制
政治、財閥政治、民主政治，-----全都是希臘名詞。


他們，都是在這一個系統中長大的。


我們今天的人，只能遙遠窺視當日的英國文化。
那時，他們剛剛發現地球是圓的。但他們已經為地球
劃好了小方格。地球上任何一點，都能夠用經度和緯
度表示出來。整個地球，已經在他們的測量範圍之中。
就只差在，他們當時，尚未能夠在海上知道自己的經
度位置。


但是，他們已經勇敢地駕舟出海了。沒有儀器，
仍然照闖。就好像他們的外科醫生一樣。沒有麻醉藥，
仍可以為病人解剖開腹。這一種勇氣與意志，是無與
倫比的。這是一種外向型的性格。而這種性格，來自
左腦偏向的理性文化。他們是完全知道自己的。


甚麼是「文化發展」？當一種知識的網絡，像灌
注一樣，灌滿了所有人的腦，他們就變得十分自覺了。
知道自己已經跟遙遠的、無知的海島居民不同。他們
是高高在上的。這種不同，並不在於他們的精美自鳴
鐘，不在於他們的精巧工具，不在於他們的望遠鏡，
而在於，他們相信，他們有一個不同的腦。


當一個人，能夠用他的思維方式自傲，就是真正的
自傲。


　　他們是值得驕傲的。因為，一個縱橫海上的大國，
就要崛起。


索浮將軍，是三百年前的英國表表者。雖然，傲
氣中略帶一點多餘的驕氣。這是很難避免的。


　　問題是，林肯跟他們有甚麼不同？


在西方文化之中，林肯之類的人物，是非常罕有
的。如果林肯在索浮將軍的位置，其他的高級官吏，
一定非常看不起他，也會排擠他，孤立他。那幾位船
上的航海專家，一向自視非凡的，也會在背後恥笑他。
就像林肯當年在美國政府中的表現，完全一樣。


林肯如果在船上，無事可做，他會盡量找地方躲
起來。因為，他不慣那群白眼官僚。他會幾乎無處可
躲。或者，他會寧願到桅頂去，看看海風白雲。或者，
他也會躲到水手艙裡，聽聽水手們唱歌，講故事。


但林肯仍是與眾不同的。六大冊的歐幾理得幾何
學，他嫻熟於胸。他的床頭，有一本小小的莎士比亞，
有空的時候，他高聲朗誦。這一種朗誦，會使他的頭
腦，加倍清寧。


就在這時候，忽然發覺了航道可能有問題。已經
發生了一連十二天的大霧。專家集中到地圖室，研究
可能出現的問題。專家以為，目前的航道是安全的。
專家一再保證，但他仍未安心。就好像有了某種預感
那樣。天愈來愈黑。浪愈來愈大。他不知道船隻將要
航向那裡。


　　就在這時候，傳令兵帶進來一位年輕水手。他說，
他有意見想要提出。所有專家一起縐眉。但林肯揮手
讓他講。


年輕水手講完，專家們目瞪口呆。但林肯只是看
著水手帶來的簡略草圖，沈吟不語。


靜默的時間，可能超過三分鐘。但當時船上並沒
有鐘，只有沙漏時計。


忽然，林肯抬起頭了。他站了起來。他六呎四吋
的身軀，頂到了艙頂。他對水手說，「你過來。」


　　他幾乎是推開了一位站在海圖前的專家，讓水手
站到圖前面的位置，解釋他的航道、、、、


　　以後的故事，也毋須詳述了。總之是，林肯下了
一道非凡的命令，命令全部四艘英國軍艦，全部一百
八十度改變航道。


　　這種迅速抉擇的智慧，源自他那不同的思維機
器。


　　因為，除了擅長計算之外，他是用心的。


　　從一開始，他就知道這年輕人是善意的。他能夠
直接看進他人的內心。但他同時知道，善意並不構成
正確。善意並非真理。所以，他要跟水手一起，從一
開始的地方，從新計算航道。


　　他是用他自己的筆和眼睛，親自看到錯誤的。災
難前景忽然像放電影那樣，在他的心中出現。


　　這種時刻，他會寧願不要性命，也會堅持發出他
的命令。他不會理會任何後果。也不會理會任何閒言
閒語。更不會害怕傷害了專家們的自尊心。他知道甚
麼是重要的，甚麼是不重要的。


　　問題是，他的思維機器，不同在那裡。或者，我
們就讓這一個小小的問題，留在心上吧。


而本文的題目是：如何迴避「政治正確」。如果
能夠，我們如何向英國的將軍們，貢獻一個緊急應變
的錦囊。


這錦囊就是：


If someone risking his neck to propose something,
better list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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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國人是怎樣「政治正確」的？..............................................之七：誰說你政治正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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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國人是怎樣「政治正確」的？
(問到底 No。7046 2008 0529 Thursday)

How do the British "PJ" themselves?
(PJ = Politically Justified)

之七：誰說你政治正確？
Part 7: Who Justifies whom?


昨天提到「政治正確」的要素，在於自問「政治
正確」的人，思路會陷入路軌之中，看不到現實。前
面是生是死，不能覺察。就算歷史重演，抉擇仍是一
樣不變。


但為甚麼許多人堅持「政治正確」？


　　有的人以為，「政治正確」是升官發財的唯一途
徑。這種人，不在本文討論的範圍。不過，問題是為
甚麼他們這樣喜歡「政治正確」。或者，他們會有一
種錯覺，覺得總是有人在暗中justify 他，所以，
他要盡量有所表現。但其實，「政治正確」和「忠貞」
並不相同。他被觀察的，是他的「忠貞」，而非「政
治正確」。


「忠貞」和「政治正確」的分別很簡單：


「忠貞」是誠實，從一而終。而「政治正確」是
思想程式化。思想程式化的人，通常不會忠貞。這一
部份人是隨時變化，暗中出賣。有時形勢急轉惡化，
就是這部份人的工作成果。請注意：李察寫了這麼多，
並非反對忠貞，而只是反對程式化的思維方式。岳飛
的忠貞，李察非常崇敬。而岳飛的程式化思考，則你
和我都不欣賞。


本文的題目是：「誰說你政治正確」？意思譯出
來就是：Where is the Justifying center? 　


　　　或者，這是值得注意的一點。「政治正確」只
是一種思想程式化的模式。「政治正確」不是法律，
是沒有法官的。


當每個人都在惴惴不安，都在暗中自問，我的行
為，是否屬於「政治正確」呢？或者，有必要讓他們
知道，這只是思想程式化，使思想不能任意飛翔吧了。
一旦去除了思想上的程式枷鎖，就不再盲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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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國人是怎樣「政治正確」的？............................Part 6: What is PJ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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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國人是怎樣「政治正確」的？
(問到底 No。7045 2008 0528 Wednesday)


How do the British "PJ" themselves?
(PJ = Politically Justified)

之六：甚麼是「政治正確」？
Part 6: What is PJ ?


在差不多十年前的一個李察研討班上，課題之一
是討論一本名為"The Illustrated Longitude"的書。


參加的人，程度參差不齊。有的人很用功，一早
已經看完全書。但另亦有人，完全只靠堂上聽故事。
但無論看書還是聽書，也要看參與者感受的敏感程度。


李察總是從科技開始講。必定講到測量緯度和經
度的方法，也會討論，如果沒有了經度，航行的困難
何在。當然，那兩個故事是少不免要說一說的。李察
以前曾當教師，早己練就了一種說故事的本領。說故
事的樂趣，是人生大樂趣之一。


第一個故事，自然是說那索浮將軍怎樣在航道猶
豫中，吊死了一個提出正確意見的小兵。第二個故事，
才是索浮將軍如何游泳上岸，又如何被殺。至於他的
指環，其實也是一個故事。這指環最後來到英國國會，
証實了這一海上慘劇，是李察推敲得來的。如果將來
有好奇心重的學者，專門去研究三百年前的英國國會
紀錄，就會看到當時的真正定論。到底，英國人的判
斷如何？而關鍵並非索浮將軍怎樣死。關鍵是他們能
否看到：這是一場「政治正確」的悲劇，或是「科技
不足」的悲劇？


當日，李察的問題，也是偶然想起。完全沒有事
前想過，只是隨口提出。


問題就是：「到底那小兵，應該不應該提出自己
的正確意見？」　


本來，這只是一種事後孔明式的問題。因為，大
家都一早知道了結果。每一個人都清楚看到，索浮將
軍如何不接納意見，四艘英國軍艦，如何全數沉沒，
二千英國官兵，又如何全部死亡。


事後孔明跟事前孔明的區別是，此刻，人人都可
以看到小兵所分析的航道是正確的，他的意見是對
的。而事前孔明是事情尚未發生，沒有人能夠判斷，
到底誰對誰錯。


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如果小兵明知前面是集
體死亡的悲劇，他應該不應該說出來。


想當然的答案，當然是應該。這似乎是很簡單的
邏輯。如果他說了，幸運的話，可能挽救兩千人的性
命。如果不幸，不被接納，橫豎也是死路一條。或者，
他還有一點小小的、私人的、秘密的奢望，他一定是
非常自傲於自己的航海技術的。他或者希望，索浮將
軍能夠重用他。


所以，李察當日，也沒有重視這問題。以為這是
想當然的，一定如此的，這問題，並非在研討問題之
內的。所以只是隨便問問就算，不期望有甚麼特別的
答案。


想不到，答案卻是完全出乎意料之外。


有一個老資格的參與者說：小兵根本就不應該提
出意見。



但他沒有再說下去。大約是眾人的目光阻止了他。
他的答案，令其他參加者為之愕然。他是某大機構的
高級行政人員，見多識廣，理論上，是不會如此輕率
發言的。或者他只是衝口而出。結果，他只是說了一
句「不應該」，就不再說了。


就是這一句「不應該」，啟發了李察。


　　最初只是想到，為甚麼仍有人會這樣想。為甚麼
明知唯一的結果是死亡，如果明知提出意見是死，不
提出也是死，卻仍有人認為，不應該提出意見。


　　最近才想到，這一點，才是「政治正確」的關鍵
所在。所謂「政治正確」，是一種遵守政治規則的思
維方式。守法，本來是無可厚非的，是應該的。但當
服從的精神太過濃烈，不分是非對錯，思想上絕對不
願出軌，一切思想都要經過一重過濾，一切都要按照
某種固定的規範自我檢查，自我Justify …………這本
身，就肯定是錯的。


　　亦可以這樣說：政治正確，就是不正確。


　　Politically justified, is not justified.


　　小兵私下計算航道，明明是不對的。小兵是理應
斬首的。小兵是不應該提出有關航道的見解的。從「政
治正確」的角度看，索浮將軍有權處死小兵，他應該
處死小兵。他是不會手軟的。他的傲氣，他那高人一
等的感覺，他的眾多頭銜，也會令他絕不手軟：這些，
是「政治正確」的輔助條件。


但現在，如果索浮將軍復生，歷史重新上演，一
切重頭再來，就好像電影鏡頭那樣，從新播影一次，
索浮將軍預知小兵是對的，他的潛意識告訴他，小兵
是對的，但，他會怎樣做？


你猜他會怎樣做？


　　你如果猜得到這一點，你就是知道了「政治正確」
的關鍵奧秘。


　　這方面，有一個人可以出庭作証。他會告訴你，
所謂「政治正確」，關鍵是在甚麼地方。


　這一個人，就是中國的岳飛先生。秦檜以十二
面金牌召喚岳飛回朝，他不得不回。因為，他只有一
條思路。他的思想，不可能有其他道路。


　　所以，如果再來一次，岳飛仍是照樣去做。他會
照樣死多一次。只除非一樣，只除非岳飛先生來到了
二十一世紀，知道了世界上有一種抽象的思想枷鎖名
為「政治正確」，知道了人的思路不止一條，又知道
了思考是人的寶貴自由，岳飛先生學會了「獨立思
考」，或者，他會拒絕那十二面金牌。


　　不過，時到今日，仍有人認為，小兵是不應該提
出意見的。就算看過網上有人提出「政治正確」的荒
謬見解，仍不會改變主意。


　　所以，如果索浮將軍復生，他一樣會照樣去做。
因為，他的思想軌道是沒有變化的。因為，他只好像
一部自動化的思維機器，機器開動，只會向前衝。


而更加困難的是：「獨立思考」，不是三言兩語學
得到的。


但我們的問題，不在此處。


我們的問題僅是：到底三百年前的這一場海難事
故，是因為科技不足呢，還是因為思維系統上的一種
常見繆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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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貼出日期： 2008.5.27. 香港時間：10:00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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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國人是怎樣「政治正確」的？....................................之五：海難是「政治正確」問題，還是「科技落後」問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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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國人是怎樣「政治正確」的？
(問到底 No。7044 2008 0527 Tuesday)
How do the British "PJ" themselves?
(PJ = Politically Justified)


之五：海難是「政治正確」問題，還是「科技
落後」問題？

Part 5: Is the disaster a problem of
political Justification or, scientific
backwardness?


在英國人的眼光之中，這是甚麼問題呢？是政治
正確問題，還是科技不足問題？不必看他們的國會紀
錄，只要看事實，就知道，他們認為問題在那裡。


英國人認為，問題是科技。他們總結了海難的經
驗教訓，在國會裡提出了一個天文數字的獎金，獎給
任何一位能夠找到有效測量經度的人。這一筆為數二
萬英鎊的鉅額獎金，造成了兩大派的學術鬥爭。一派
認為，測量經度，必先測量天文。以天上星斗，定地
上經緯。因此，這一派努力研究天文。而另一派以為，
經度可以用一個準確的時計測得。重金之下，經歷了
一段時日，英國人果然製造出了第一隻航海用的鐘。
就憑了這鐘，(當然，還要加上中國人發明的指南針：
中國人從來不會忘記這一點祖宗的餘輝)英國人建立
了縱橫海上的大帝國。曲克船長(Captain James Cook)
第一次攜鐘航行，準確來往大英帝國與中南美洲，英
國人的那種征服世界的狂喜，是無可比擬的。


一時之間，科技問題，是壓倒一切的。而索浮將
軍的悲劇，不再存在。


公元二零零八年，在地球的另一方，發生了大地
震。


忽然之間，天崩地裂。


如果要爭論，到底問題是因為科技上無法測量地
震，還是因為「政治正確」問題，導致有效的預報無
法落實？相信，這必定是一種有益的爭辯。


　　這方面，李察是很自豪的。因為，發現了爭論的
焦點在那裡。本來，這是不存在的問題。但是，因為
有人提出了，問題就存在了。至於結論如何？只能說
一句老話：拭目以待好了。但無論如何，英國人的態
度是非常積極的。他們一旦確認了這是科技問題，就
拼盡全力。可以想像，如果中國人也確認這是科技問
題，提出一種鉅額獎金，獎勵一種提供預報的準確「方
法」，而不是獎勵能夠預報的「個人」，相信，不用花
費許多年，新方法一定出現。到時候，中國人就是地
震預報的科技先驅。　

　　
只期望，有關方面讓這問題帶出來，問題總是有
真相大白的一天。否則，問題雖然提出，但沒有人知
道，也沒有人辯論，就浪費時間了。浪費的是中國文
化的寶貴發展時間呢。

　　
而更加有利的是：因為，我們可能確認，這不是
「兩難問題」，而是「兩存問題」。我們會確認，科技
問題需要解決，「政治正確」問題更加需要解決。這
樣，就是天亮了。天真正的亮了。


因為，科技始終是技術性的，是從屬性的。試看，
美國人的科技多麼進步，但是，穿梭機還是一樣的掉
下來。那就不是技術問題了。因為，科技是人的「工
具」，而「政治正確」的是「人」。


明天，我們將會討論另一個更加重要的問題。而
這是在李察思考範圍之外，偶然出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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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貼出日期： 2008.5.26. 香港時間： 9:40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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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東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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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東是誰？
(問到底 No。7043 2008 0526 Monday)



*周一人物*


楊東是李察摰愛的祖母。今天，她己經不再存在
於這個地球之上了。而「楊東」也是一個很普通的名
字。相同名字人，必定不少。但是，李察卻非常相信，
世界上，只有這麼一位老祖母，能夠背負這兩千年的
哀傷。


　　她是李察時常談起的人物。既對家裡的人說，也
時常在各種研討的場合提出。但是，從來沒有想到，
也要為她寫一點傳記。昨夜，正在苦惱這個星期的「周
一人物」不知寫誰好。小女兒提了一串名字，都已經
寫過了，或者是沒有資料，不能寫。她忽然提出，為
甚麼不寫寫老祖母。


　 李察時常以為，跟她一起的時候不太多。當初也
沒有想到，要有計劃的收集甚麼資料。從沒有想過，
其實不是資料不足，只是自己的思慮不周。在李察生
命中的許多階段，她的故事都曾經清晰一再浮現。只
是，直到今天，比較習慣了從兩千年斷層的角度觀察
事情，這才大夢初醒，知道，這麼樣的一個人，正是
典型中的典型。她沒有讀過書，她的性格，卻是五千
年前的遠古典範。如果沒有她，也肯定就沒有李察。
不但是沒有實際上的李察，連思想上的李察也沒有。
她是李察思想的塑造者。如果不寫出來，就對不起孕
育我們的偉大文化。


　　為甚麼會這樣奇怪呢？


　 因為，她是直接與古中國相連的。


　　而思想上的傳承，未必需要讀過書，了解甚麼文
化。李察最近時常觀察家中的貓兒。發覺貓兒喜歡窺
看黑暗的沙發椅底。裡面甚麼都沒有，當然更加沒有
老鼠。但貓兒常常喜歡窺看進去。那種小心翼翼的伺
伏，好像間諜行動。大約貓會捕鼠，是基因傳承的。
李察的祖母，雖然誕生在清朝，卻沒有讀過儒書，她
的性格，相信也是來自一種遠古的基因傳承。這是永
遠不可能磨滅的。在你的身上和我的身上都有的，到
了適當時候，一樣會迸發出來。所以，孔子割斷中國
文化，只能從外面割。裡面的傳承，肯定割不斷的。
而儒學的影響，會在男性的身上偏多一些。女性沒有
機會進學，可能少些。


她誕生在晚清的那一年？李察家裡還有一本破舊
的族譜，可以考查得到。相信大約是一八九零年前後。
至於準確日期，以後才補充。但這不是太重要的。重
要的是：她的身上，蘊含了甚麼樣的基因。


　　她的丈夫，也即是李察的祖父，是個鄉村醫生。
那時節，懂得醫術，本來，謀生也不會太困難。祖父
傳下來的醫書，李察也曾翻看，雖然是看不太懂，但
相信，能夠「擁有」這種書的人，距離書中的知識，
也是不會太遠的。因為，這醫書不是印刷書，而是手
鈔本。裡面密密麻麻都是蠅頭小楷的筆記。所以，傳
說祖父的醫術好，李察也深信不疑。


　　但是，後來為甚麼會窮得這樣慘呢？


　　
只因為，後來，祖父抽上了鴉片煙。從那時開始，
他就不再理事了。他對一切事情，都失去了興趣。這
是一種甚麼性格？不是性格，因為，性格是天生的。
他的情況，僅只是因為他抽了鴉片煙。李察也是在後
來才想到，這跟儒家精神何其相像。孔子就是對一切
都沒有興趣的。他的唯一目的，只是鞏固社會秩序，
沒有任何其他目的。這是與鴉片相同的。


　　讀歷史，是沒有這種感受的。因為，你永遠想不
到，鴉片不只是省城裡的高級消費品，竟能傳播到廣
東鄉下這樣遙遠的村落裡去。而一個本來正常，有思
想有謀生能力的讀書人，會因為抽上了鴉片，而變為
一個廢人。不止是廢人，從這一刻開始，他就是一個
無窮無盡的負累。他會不斷需索，不斷的要錢，不斷
的消耗。


　　祖父不再理事，也不再行醫。病人都不再上門。
沒有錢，怎麼辦呢？家庭的擔子，忽然就落在一個女
人頭上了。這個女人，就是李察的祖母。


　　李察當時年紀少。只能從片言隻語，知道一點。
但僅只是這一丁點，也夠說明事實了。


　　一是她每天上山打柴。她說，她天未亮就出門了。
只帶一個小小的瓦盅，裡面盛一點稀飯。她要翻過好
幾個山頭，才能挑回來一點柴。可以想像，那時的廣
東農村，有多貧乏。那些一定都是沒有樹木的荒山。
她說，好大的兩綑柴，才賣得兩文錢。這未必就是家
中的全部收入，但也是很重要的收入了。


　　另一件就是她的牛。


　　而這牛後來也死了。可能是因為年老死的，也可
能是因為甚麼病死的。唯一幫助她的力量，忽然消失。
大約她也不可能不知道，從這一刻開始，沒有了牛，
她自己就是牛了。以後，所有的田間勞動，都只有一
個人去做了。抽鴉片煙的祖父不會幫她，而她也不可
能再買一條新的小牛犢了。再沒有錢了。


　　從前的鄉下人，如果牛生病了，治不好，就送去
賣。屠宰中可能得回來一點錢。但她堅決不肯出賣這
病牛。一直等到牛不能動了，死了，也不賣。


　　也不知道，她一個女人，怎能把牛拖上山上去埋
葬。總之，是她終於把牛運上山，而且掘了一個洞，
把牛埋了。李察只養過狗，沒有養過牛。不可能知道，
人與牛是怎樣溝通的。但相信，這牛是她的至親，是
唯一可能與她溝通的，是她最要好的朋友。　　　


　　她真是不捨得這牛的。所以，第二天，她還要上
山去再看。但是，那裡只餘下一個空穴了。早有其他
的鄉下人，把牛偷偷掘去了。也不知道，這一天，她
是怎樣回家的。這是心被割一刀之後，第二下割來的
刀。


　　這一件事，多少年來，不斷在李察的心上迴蕩。
每一次想起，都十分難受。只是想到，其實，這也是
五千年古國的一個縮影。儒學不能興邦，到最後，是
淪落為鴉片市場。仕大夫不能治國，到最後，連農業
也不能維持。重重的擔子，只能由鄉下裡最弱的弱者
承擔。


　　這故事，尚未說完的。下星期，還要再說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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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國人是怎樣「政治正確」的？...............................之四：英國國會並未証明甚麼？

-



英國人是怎樣「政治正確」的？
(問到底 No。7041 2008 0524 Saturday)


How do the British "PJ" themselves?
(PJ = Politically Justified)

之四：英國國會並未証明甚麼？
Part 4: What is not justified by the British
Paliament




這一場發生在一七零七年的海難事件，為我們提
供了一種思維上的訓練。


到底，事件的發生原因是甚麼？


是因為當時的英國人，欠缺測量經度的方法嗎？
還是因為一種「政治正確」的文化習慣？


　　事件的主角索浮將軍此人，主觀、自大、不由分
說。小兵向他條陳航道問題，他立即把小兵處死。但
他是完全合法的。因為這低級水手己經在事實上獨犯
了嚴重的軍法。英國皇家海軍嚴禁低級水手私自計算
航道。任何人犯法，都要處以極刑。索浮將軍立即把
他處死，是正常的。或者，會有歷史學者認為，這樣
才是嚴肅的軍事管理。否則，就是姑息養奸。如果沒
有嚴格的紀律，怎能管好這二千人的軍隊？


　　亦可以說，索浮將軍是在一種正確的政治文化氣
習之下的。他的行為，符合政治上的一切要求。而他
的錯誤，亦是無法避免。因為，他遇到了一連十二天
的大霧。以當時的科技條件，他已經盡了最大的努力。


　　到底，這一場海難事故，是因為科技不足，還是
「人為錯誤」？這大約是當日英國國會的辯論論題。
當時，世界上並無所謂「政治正確」之類名詞。


或者，我們可以略為注意一下，「人為錯誤」和
「政治正確」有甚麼不同。　　


人為錯誤是個別事件。如果換了別人，如果換了
另一個不犯錯誤的官員，事件就不會發生。


但，「政治正確」卻是所謂的「大氣候」。任何人，
坐到這個位置上，都會遵從相同的思維規則，而犯上
相同的錯誤。因為，他們的觀察是高層次的政治觀察，
跟小兵的低層次的、事實上的觀察是不同的。


但這裡有一個問題：到底，所謂「高層次」的觀
察，是否一定不對？而所謂「低層次」的觀察，是否
一定就對了？


是否專家一定錯誤，而小市民一定正確？


是否苦學十幾年的醫學專家，判斷不及一個赤腳
醫生？


是否大不如小？是否小就是美？是否交白卷的學
生，會比老師知道得更多？是否學術權威一定需要靠
邊站？


到底真理的標準何在？是在甚麼地方？是在「大」
「小」、「深」「淺」、「高」「低」的對立面嗎？如果不
是「大」，就一定是「小」嗎？如果「大」是罪惡，「小」
就是正確嗎？



　　　　　　＊　　　　＊　　　　＊



　　我們討論的問題，不是「英國人」的「政治正確」
問題嗎？為甚麼筆鋒一轉，好像討論「中國人」的「文
化大革命」？


　　　當然不是的。這只是一個使人慚愧的例子。中
國人經歷了兩千年的思想斷層，思維無法正常運作，
這僅僅只是一種很簡單的邏輯謬誤。而「政治正確」
是另外的一個深刻得多的大問題。


　　　到底甚麼是「政治正確」？十年前，李察研討
班上發現的一個問題，使李察十年來不斷思索。就是
這一個問題，使李察想到，「政治正確」是甚麼。


(李察附註：今天的篇幅已經太長了。時間也不
夠了。被迫把問題留到下星期二，請讀者原諒。（明
天是「星期天籟」音樂時間，後天是「周一人物」。）
從李察被迫停止在報上的專欄之後，微薄的稿費也沒
有了。從前的稿費，是二百五十元三百字。每天只賺
二百五十元，比一個掃垃圾的清潔工人還要少些。因
為寫稿是製造垃圾，當然應該賺少些。而清潔工人清
除垃圾，造福社會，應該賺多一點。現在，沒有了專
欄，稿費是零元，但網上寫作的工作量，卻是從前的
許多倍。沒有稿費，但有自由。幸賴人心未死，各方
支援，方能維持到今日。非常感謝。而更大的幸運是
思想忽然得到釋放。很難想得到，三百字的專欄，原
來也是一種限制。今日思想隨意得多，思考的空間也
廣闊得多。當你被迫把問題限制在三百字之內，思維
就不自由了。雖然，這也是一種文筆的訓練。如果沒
有這樣的訓練，就很難學得到以文字反映思考的方
法。但無論如何，字數超乎數量，時間更加不夠用了。
讓我們星期二再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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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貼出日期： 2008.5.23. 香港時間：6:10pm)
(明天問題：____________)

英國人是怎樣「政治正確」的？.............................................之三：索浮將軍的指環

-


英國人是怎樣「政治正確」的？
(問到底 No。7040 2008 0523 Friday)

How do the British "PJ" themselves?
(PJ = Politically Justified)

之三：索浮將軍的指環
Part 3: Admiral Shovell's Ring


我們希望探索的問題是「政治正確」。李察冒昧加
了一個譯名：Politically Justified 。而「政治正
確」的相對名稱是「事實正確」。英譯也是很直接的：
Actually Justified. 但我們立即可以發覺，一加上
了英譯，意思可能更加混亂。在中國文化中的「正確」，
在英國文化中的「Justified」是完全兩回事。或者，
精通兩種文化的朋友，可以為我們找到更加「正確」
的一個譯名。


此刻，索浮船長的問題，是「政治正確」的嗎？
當他自問是政治正確的，似乎，就毋須理會一個目不
識丁的低級水手了。他感覺得到，他已經完全了解這
低級水手的全部思想，不必再問了。如果他的智慧多
一點點，如果他能像居魯士那樣，因為害怕克洛伊索
斯(Croesus)死去，害怕他死了就再不能知道他的真
正意見，因而拼盡全力撤除火刑架上的木柴、、、，
或者他就能避過這一場大災難的。


但他不能。


公元一七零七年十月二十二日的一個霧夜，索浮
將軍領導的英國艦隊，全數四艘撞上了傻人列島
(Silly Isles, 另一名字是Scilly Isles)沈沒了。
最先是索浮將軍的旗艦 Association 號，四分鐘即
告沉沒。其次是Eagle 號 和 Romney 號，還有最後
一艘，雖然沈沒得稍慢一些，也不能脫險。全部英軍 二
千人，僅只得兩個人生還。另一說法，是共有二十六
人生還。但以兩人生還的說法，比較更富戲劇性一些。
或者，不宜用「戲劇性」這字眼。兩人生還的說法，
對於「政治正確」的意義來說，更加深刻一些。


因為，必須最少要有兩個人，才能從兩個側面見
証這一回事。當時是一七零七年，沒有任何電子通訊
儀器。不要說互聯網，連有線電話都沒有。英國國會
派出艦隊和法軍在直布羅陀海峽交戰，唯一訊息，要
等待這艦隊回程才知道。如果艦隊始終不回來，英國
國會是無法知道實際情況的。他們是被法軍全數擊
沈，還是到了甚麼地方？不可能知道。


其中一個生還者是索浮將軍本人。另外是一個不
知名的水手。當然，不是那位準確計算的低級水手。
因為，他早己被吊死了。


我們可以想像，而這是The Illustrated
Longitude 一書中並未交待的：其中一位生還水
手，千辛萬苦，從荒島中回到了倫敦，又到了國會，
見証此事。但是，在只得一位証人的情況下，國會不
可能相信他。無論他的故事多麼精彩，不會有人相信。
英國國會只可能在文件上記下他所說的一切，但不可
能當成為事實。這一隊艦隊，仍只可能算是「失蹤」。


　　但幸運是另有一種更加確切的証明。


　　因為，索浮將軍本人，也是千辛萬苦之後，竟然
能夠游泳上岸了。


　　第二天的早上，他淹淹一息，躺在傻人列島的沙
灘之上。是一個在沙灘上拾荒的婦人，發現了他的。


　　如果我們把故事改了，把「婦人」改成為「鄉村
少女」。好心的少女，見了這一位垂死的將軍，把他
救了。或者，當中還需要加插一些羅曼蒂克的場面。
將軍慶幸生還，並且帶回來一位美麗的少女，他將會
怎樣向國會交待此事？他會老老實實如盤托出嗎？還
是砌辭狡辯？這是無法預料的。所以，還是本來的事
實，更迫近真相一些。


本來的事實是：一個沙灘上拾荒的婦人，發現了
這淹淹一息的將軍。她一眼就愛上了．．．．將軍手
上的指環，那是一隻很大的、色彩鮮艷的、象徵權力
的琥珀指環。她不但發現了這指環，並且，她也還發
現，這將軍是未死的。


或者，這也是傻人列島上經常發生的事實。經常
有沈船的殘餘物資，被海水沖上岸的。這是鄉民非經
常性收入的一部份。鄉民已經習以為常，見怪不怪了。
只是這一次，這指環實在是太吸引，而將軍竟然未死。
這婦人，就隨手拾起甚麼，殺死將軍，拿走了指環。


這婦人一直保存著指環。她保存指環三十年之久。
問題不是她得到了甚麼。這三十年間，她並未出售指
環，也並未因指環而得到任何物質利益。她更沒有告
訴任何人她得到指環的真相。這本身，已經是獨立的
一個故事了。這指環能夠給她的，完全是一種虛幻的、
想像的「快樂」。或者，更多的是潛意識中的「不快
樂」。因為，三十年後，到她發覺，自己已經老了，
不久人世了，很快就會死去，她於是向一位神父懺悔。


我們很難想像，這懺悔，經歷了三十年的屈迫、潛伏、
增長、到最後是形成了一種無可抵抗的張力，到這張
力爆破鬆弛的一刻，會是何種樣的懺悔。但無論如何，
她懺悔了，她和盤托出真相。她交出了指環。她是幸
福的。因為，她始終有懺悔的機會。她的結已經開解。
而索浮將軍沒有這懺悔的一刻。他只能帶著心理上的
鬱結死去。


　　這一隻指環，天主教的神父會怎樣處理呢？我們
亦很難想像，其中有多少輾轉。總之，最後，這指環
是來到了英國國會，用實物見証這一件事。如果沒有
了指環，這始終只是傳說。另一個生還水手的見証，
就不會這樣確切有力。


故事來到此處，表面看，是索浮將軍的指環，見
証了這一回事。但深入一點看，這指環見証的，卻是
一種名叫作「政治正確」的人類習慣。但我們的討論，
尚未正式開始。因為，在多年前舉辦的李察研討班上，
發現了另外的一個問題。


這一隻指環，這一隻富含戲劇與象徵意義的指環，
這一隻經歷了幾許人間繁華與荒島寂寞的琥珀指環，
終於，回到了歐洲的文化重鎮倫敦，為另外的一個大
問題展開了序幕。而這一個序幕，是在你的眼前展開
的。因為，從前的英國人，從未曾察覺，世界上竟有
「政治正確」（PJ) 這一回事。


如果英國國會並未為此問題提供答案，我們就更
加感覺興趣了。問題就是：到底這一場海難事故的真
正原因是甚麼？（未完，明天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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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貼出日期： 2008.5.22. 香港時間： 10:30pm)
(明天問題：____________)

英國人是怎樣「政治正確」的？......................之二：真理與支持者無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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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國人是怎樣「政治正確」的？
(問到底 No。7039 2008 0522 Thursday)
　　　之二：真理與支持者無關


在英倫三島的最南端，是一列長長的梯級形礁
石。這礁石有名叫作 Silly Isles。或者有人以為，
這礁石可以保護英國。外國軍艦不知就裡，一定會在
這裡覆滅。但，這一個列島，也可以正名為「傻人列
島」。因為航海計算錯誤，撞上列島的，往往是傻人。


問題是，當時的索浮上將，他和一群專家商議的
結論，以為他們已經到達安全的西岸。所以，只要繼
續往前行，就一定沒有問題的。


我們今日，仍然很難想像：為甚麼他會犯這種錯
誤。為甚麼他寧願全軍覆滅，撞上島上去。今日好像
是很簡單的道理，為甚麼昔日的他們不知道。


他必定是「堅信」的。他堅決相信自己正確無誤。
問題是：這是一種可以原諒的錯誤呢，還是一種不可
以原諒的錯誤？


以當時的航海技術而言，他們尚未發明可以在船
上使用的時計。他們無法知道自己的經度。只能依憑
一般水手的經驗去估計。換言之，他們是在資料不足
的情況下抉擇的。但我們同時亦知道，地球上、歷史
上所有的重大抉擇，都是資料不足的。如果資料足夠，
就不是「抉擇」，而只是依法行事。


　　問題是：資料不足，應該怎樣抉擇？


　　而當時的索浮將軍，是處在一種非常不利的抉擇
環境裡的。


　　不利因素在於：是他的威望非常高。他是英國最
具航海經驗的人。他是英國海軍的總司令。今日的英
國軍事博物館裡，或者尚有他的照片留存。從書中的
照片看，他的唇角有一絲傲意的微笑。他是自信十足
的。他身軀英偉，而且官運享通，四十二歲升任海軍
少將。五十四歲出任總司令。他可能隨意接受一個不
見經傳小人物的意見嗎？　　


　　而另一不利因素，是他的身旁，有一群專家。專
家的意見，和他完全相同。所以，他更加不能想像，
船隊會撞上傻人列島上去。或者，他尚未學會分辨：
「專家」和「附和者」之間，有何不同。他的身旁，
未必都是專家，而是一班趨炎附勢，不學無術之徒。


　　最後的一個不利因素，才是他們欠缺工具。他們
無法測量海上的經度。他們不知道自己的位置，不能
從地圖上找到自己的所在。這是資料不足。但我們會
記著：資料不足，不是抉擇錯誤的理由。如果資料充
足，就不是抉擇。


　　另外，我們亦可以看看，這一位船上的低級水手，
他是怎樣抉擇的。


　　當時的英國軍艦，其實都是很小規模的海船。最
長不會超過五十公尺。索浮將軍的Association號有
多長？暫時未有資料。但一百年後，達爾文的比格爾
號也只有二十七公尺長，而哥倫布的聖瑪利亞號亦只
有二十八公尺長，都可以比較。這樣小的船，可以放
進一個普通的五十公尺標準游泳池裡浮起來。


　　而這樣小的船裡，要擠滿六百五十名官兵。為甚
麼要這許多人呢？因為，遠航無法供應蔬菜和水果，
水手很容易患上壞血病。皮膚上都可以看見藍色的血
管，幾個月的航程，死掉一半人不出奇。死人太多，
就不夠人手扯帆了。


　　所以，你可以想像，這樣小的船裡，水手是怎樣
睡覺的。他們有自己的床舖嗎？有自己的書桌嗎？這
似乎是不相干的問題。但是，你是很自然會想到的。
因為，這低級水手，自從啟航以來，他就一直暗中計
算航道和位置。如果連桌子都沒有，他怎樣畫地圖？
怎樣計算？而且，按當時英國皇家海軍的法例，下級
士兵是嚴禁私下計算航程的。這是一條死罪。


　　問題是，為甚麼在這樣惡劣的環境裡，這低級水
手堅持計算？對於不喜歡數學的女生來說，這是絕對
無法了解的。唯一可以了解的是，他一定是非常喜歡
的。或者，他是一個狂熱的數學迷、航海迷，以至寧
死不放棄這嗜好。


終於，有一天，更大的問題出現了。從他的私人
計算之中，他發現了航道錯誤。他發現了，艦隊正在
航向傻人列島。


他同樣是面臨抉擇的。我們可以假定，他是絕對
相信自己的計算的。他知道，這是一條死路。


問題是，他應該說出來嗎？他有這樣的膽量嗎？
其他低級水手之中，有人同情他嗎？有人鼓勵他嗎？
為甚麼他終於能夠鼓起最大的勇氣，大膽向索浮將軍
提出自己的意見？


　　終於，他冒死向正在困惑之中的索浮將軍進言
了。我們完全可以假定，當時的索浮將軍，是在「困
惑」之中的。一連十二天的濃霧，使他不安。否則，
他不會召開專家會議。雖然專家會議的議決和他一
致，但是，以一個正常智力的人，此時此際，無法百
份之百肯定自己。


　　問題不是很好嗎？如果他正是在困惑之中，有人
向他貢獻一個意見，不是很容易接受嗎？


　　但事實是剛剛相反。


是這個低級水手的見解，「迫」他百份之百肯定自
己的。到底他有沒有聽完這水手的意見？或者有，或
者沒有。但相信是有的。如果他沒有完全聽完這水手
的意見，他不會立即處刑。他二話不說，就命人把這
水手吊死。罪名是mutiny，即是「叛變」。跟我們中
國人的「反革命」差不多。這是一條不夠五十公尺長
的小船。你可以想像，桅桿上吊了一條死屍的氣氛怎
麼樣。更加可以想像，那一群「專家」，意見又會怎
麼樣。


　　這是心理學上的一條古怪定律。本來主意未定的
索浮將軍，這時，因為有了一個反對者，立即堅定了。
他的困惑，立時消失了。他在一秒鐘之內，百份之一
百肯定自己的判斷正確，再無半點猶疑。


這條古怪的心理學定律是：沒有反對，就不會堅
定。愈是反對，愈是堅定。


但請注意，這僅僅只是「心理」上的定律，而不
是「事實」上的定律。真理是不會因為有人反對而更
真的。雖然有人的信仰相反，以為：真理是因為有人
贊成而更真的。但這同樣是荒謬的。真理是與支持者
之多寡無關的。（未完，明天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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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貼出日期 2008.5.21. 香港時間 10:00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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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國人是怎樣「政治正確」的？................................. 之一：英國人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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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國人是怎樣「政治正確」的？
(問到底 No。7038 2008 0521 Wednesday)


這故事發生在一七零七年。雖然時隔三百年，
但所有「政治正確」的條件具備，是最好的典型例子。


　　故事出自一本中國人不可不讀的書：The
Illustrated Longitude, 作者是 Dava Sobel 。這
本書，本來談的不是「政治正確」問題。書的主題是
「經度」，說的是十八世紀的英國人，怎樣用盡力量
去找尋一種測度地球經度的過程。書的本身，是一本
科學史，但是，有心人卻可能看到一種文化「氣氛」。
幾乎可以說，看完這本書，就可能了解一部份的西方
文化。不過，話雖然是如此說，在多年前的李察研討
班上，卻有知識份子看罷全書，渾無所覺的。他已經
廁身在另一個星球裡，卻完全不察覺。


中國人向來以發明指南針自豪。但中國人很少察
覺：有指南針，仍是不能航海的。因為，指南針只能
給人「方向」，不能給人「位置」。所謂「方位」，是
有兩種元素在內的。船在海上漂，水流和風都會不斷
使船隻改變航道。如果不能知道經度和緯度，只靠指
南針，就只能憑經驗估計航道。一旦離開了陸地，四
面都是水平線，目標海島找不到，無法補給食物和水，
轉眼就是悲劇。所以，精確計算經緯度，是非常重要
的。緯度還可以說是容易些。因為，從太陽的高度，
可以測量。但經度不能。經度必須準確計算時間。地
球每旋轉十五度，是一小時。每旋轉一度，是四分鐘。
但是，十八世紀的英國人，並無準確的時計。那時只
有掛鐘，但掛鐘靠鐘擺。而鐘擺要在水平的靜止位置
才能操作。倘若掛鐘掛在船上，船身會動，掛鐘會停。


這本書的故事，表面是英國人怎樣發明了「錶」，
其實卻是說，英國人為了測量經度而被迫發明了
「錶」。自然，這是十分精彩的故事。但我們卻可以
從另一角度，看到英國人「政治正確」的一面。


英國人的政治正確，和美國人的政治正確非常相
似。穿梭機墜毀事件，越南戰爭事件，以至伊拉克戰
爭事件，都是政治正確的事件。我們可以從一個遙遠
的角度看到，這兩個大國，怎樣一步一步的被政治正
確拖累。


且讓我們回到三百年前，看看一件當日的案例。


那是一七零七年。這是甚麼年份？這是經度尚未
能測量的年份。當你手上只有一隻指南針，但無法知
道準確位置，卻要準確航行往地球的另一邊，那種困
難，無法想像。


一隊英國船隊，共是四艘軍艦，艦上官兵二千人，
遠征歸來。但是，一連十二日的濃霧，使船上的海軍
將領索浮將軍(Clowdisley Shovell)大費周章。他召
集了船上的所有航海專家，共同研究航道。他希望知
道他自己的「位置」。專家一致達成「共識」，認為船
隊已經回到了安全的英國西岸，家鄉在望了。


但是，當時船上有一個低級水手，非常喜歡航海
和計算。他私下算出，船其實正在撞向英國最南端伸
出的梯級形長礁石。他知道，這是非常危險的一刻。
如果船隊仍繼續依照目前的航向前進，一定會撞上礁
石的。


到底，這位低級水手，應該不應該說出真相呢？
如果他大膽提案，又會有何種結果？(明天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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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貼出日期： 2008.5.20. 香港時間：10:00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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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何「政治正確」與政治無關？.....................................................((星期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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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何「政治正確」與政治無關？
(問到底 No。7037 2008 0520 Tuesday)



　　四川大地震，無法事前預報，
　　　是不是因為「政治正確」造成？



因為，「政治正確」是一種文化習慣，而且，在
中國和西方，都累次發生。最典型的一次案例，發生
在一七零七年的英國。那一次的政治正確事件，使英
國損失四條軍艦，另艦上官兵二千人。這是比較長的
故事，容後另述。但這故事意義重大，是不能不說的。


較接近的另一次政治正確事件，是美國的越南戰
爭。為甚麼不說伊拉克戰爭？其實兩者一樣。只因為，
越南戰爭的決策程序己經成了經典，較少爭議罷了。
至於美國的太空穿梭機爆炸事件，更是非常明顯的政
治正確案例。明明知道這次飛行不安全，但政治正確
的時間表不容更改，穿梭機只好在明知必然爆炸的情
況下爆炸。


這一類﹁政治正確」的悲劇不斷發生，而研究通
常集中在表面。例如，穿梭機爆炸是因為某種機件故
障造成，而不是「政治正確」造成。大約是因為，如
果焦點指向「政治正確」，就要改革整個官僚架構，
牽連廣泛，而且費用驚人。否則，只需要改善穿梭機
上的幾個機械部件就夠了，節省成本得多。


但是，我們的問題，仍然不得不提出來：


這一次的四川大地震，無法事前預報，是不是因
為「政治正確」造成？


這問題，目前無法精確回答，因為資料尚未充份。
雖然，明顯曾經有人準確預報地震，而地震預報當局
不採納，這已經是非常明顯的「政治正確」情況。


何謂「政治正確」？


政治是一種緩慢的決策程序。這好比駕駛一條
航空母艦。掌舵人想要改變航向，必須預留時間，讓
底下的船舵適應。上面轉了舵，下面轉不了彎。又或
者是：下面需要轉彎，但上面轉不了舵。


這裡面有兩種判斷。一種是上面的高層判斷。一
種是下面的事實判斷。


高層判斷，是參考了無數資料，經歷了無數考慮
的。所以，高層判斷一下，就需要「捍衛」。「捍衛」
甚麼？就算決策者是無私而且高贍遠矚的偉大人物，
從不考慮自己的個人威信，但也要考慮整個行動的「一
致」。要思想一致，要行動一致。所以，高層判斷，
往往是被認為更加正確的。要捍衛這種「正確」。就
算是在事實上有所出入，也在所不計。穿梭機「鐵定」
要在某月某日升空。少數技術人員的意見，就不可能
接納：就算明知會爆炸，也不可能接納。


這一種情況，是精研馬基維利的政治家無法了解
的，更是儒家信徒無法了解的。儒家主張服從而否定
是非，更加容易造成「政治正確」的絕對氣氛。否定
不同意見，封鎖渠道，只能有一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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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貼出日期： 2008.5.19 . 香港時間： 10:30 pm)
(明天問題：____________)

誰是耿慶國？ ((星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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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是耿慶國？
(問到底 No。7036 2008 0519 Monday)


*周一人物*

這一個問題，是在公元二千零八年五月十二日之
後才有意義的。之前是沒有意義的。


因為，他是一個被邊緣化的人物。因為，他是已
經從國家地震局開除出去的人物，因為，他人微言輕，
他的聲音，從來沒有人聽得到。


他的甚麼聲音？


他是唯一能夠預報大地震的聲音。只有他能夠準
確預報：公元二千零八年五月八日前後十日之內，在
中國阿壩地區會發生七級以上的大地震。


但他的聲音，沒有人注意。


因為，他是政治不正確的。政治正確的人們，都
佔據了地震預報的最高權力機構。他的聲音，沒有人
聽得到。


甚麼叫做「政治正確」？


政治正確，就是高層次權力的判斷。而這種
判斷，可以脫離低層次的現實判斷。這是需要一點時
間才可能了解的。有時間，不妨看看李察劣作：《莊
子原著與莊子原理》第二部，第八章，第五節。

　　　
　　所謂「政治正確」，其實是與政治無關的。有關
的只是文化。而這是東方西方的共同文化，是孔子或
馬基維利的長項。


航空母艦的駕駛者，只能看到遠處的航道。他扭
轉航舵，大船只能在幾分鐘以後才會反應。他是高層
次的觀察者。低層次的現實問題，他不可能了解。政
治正確，就絕不允許其他聲音出現。


地震就是如此這般發生的。


誰是耿慶國？現在是人人都知道了。或者，去敲
鑼打鼓，請他出來吧。他已經退休，就請他老人家重
出江湖，重掌地震預報的最高權力吧。


但政治正確的悲劇，仍會一再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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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貼出日期： 2008.5.17 . 香港時間： 8:00 pm)
(明天問題：____________)

我們需要知道些甚麼？

-

我們需要知道些甚麼？
(問到底 No。7034 2008 0517 Saturday)


問題不是「我們需要知道些甚麼」，而是到底我
們有沒有這個需要。


人類的求知系統，如果用一條曲線表示，則這是
時高時低的。文藝復興是一個高潮，黑暗時期是一個
低潮，工業革命是一個高潮，現在，是另一個低潮。


因為，一切都已經有了答案。有甚麼問題不知道，
只要在甚麼互聯網上打上一個問題，標準答案即時出
現。答案來得太容易，現代人的求知心理，非常薄弱。


我們不需要知道地球怎樣旋轉。因為，答案人人
知道。 我們不需要知道太陽晚上躲到那裡，因為，
答案人人知道。而且，我們有的是專家。他們正在非
常努力地提供所有問題的答案。


這是一個科技崇拜的世代。科技問題無須掛齒，非
科技更是不值一提。


雖然，眼前就有一條嚴重的問題：


下一次的大地震，會在甚麼時間，甚麼地點發生？


為甚麼這樣的問題，互聯網上沒有答案？　　


人類的求知精神，甚麼時候再度強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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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問題：____________)

何謂「以神遇不以目視」？

-

何謂「以神遇不以目視」？
(問到底 No。7033 2008 0516 Friday)


謝謝讀者 Peggy 提出這一個大問題。


的確，這是一個大問題。這問題，幾乎和人的一
切思想網絡相關。莊子是開創性的思想家。他從一開
始，就感覺到了問題最根本的地方。 　


表面看，這僅僅是「視覺」和「感覺」的區別。當
要做任何事的時候，倘若你能夠區分這兩件事，你一定
勝人一籌。如果你只能用「視覺」去打字----就用這最
常見的動作去比喻好了，雖然莊子的比喻是宰殺一隻牛
-----則你的打字技術，必定有限。你能用「感覺」去
打字嗎？甚至，從書法的角度看，你能用「感覺」去寫
字嗎？你知道最有名的書法家王羲之，也是用「感覺」
而非「視覺」去寫字的嗎？


莊子說，這就是「官」和「神」的區別。


莊子說，「官知止而神欲行。」這句話，勉強繙
譯出來，可能會失去其中的深刻喻意：「用外在的感官的
時候，感官是有限制的。使用心神的時候，卻是流暢非
常。」


但是，莊子的意思，遠不止此。


「官」和「神」的區別，也就是

「內」和「外」的區別，也就是

「心」和「物」的區別，也就是

「心」和「腦」的區別，也就是

「右腦」和「左腦」的區別，也就是

「潛意識」和「自覺」的區別，也就是

「第一自我」和「第二自我」的區別，也就是

「人為」和「天然」的區別，也就是.........


看，這是一個大大的超大問題呢。真是值得窮一
生的力量去探索、去研究的。


李察多麼希望多說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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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問題：____________)

何謂「求知系統」？

-



何謂「求知系統」？
(問到底 No。7032 2008 0515 Thursday)


在地球上，是沒有「求知系統」這種想法的。我
們有運輸系統，有灌溉系統，有經濟系統，有教育系
統，有醫療系統，有新聞系統，還有種種式式的各種
「系統」，但是，沒有「求知系統」。


　　　雖然，這是很不正常的，但這是事實。


　　　我們居住在地球上，好像居住在一艘超級太空
船裡一樣。船上有各種各樣的維生裝置，但是，偏偏
沒有導航裝置。是不是因為，我們不需要知道，我們
要往何處去？


　　這一個問題，就叫做「自覺」。人類社會，迄今
未能自覺主動的去「求知」。所以，我們有教育系統，
有新聞系統，但沒有求知系統。


　　而「教育」的任務，並非求知。教育只是把已經
存在的知識，傳授給下一代。或者，亦有教育機構「兼
任」求知機構，設立研究組織，但是，這不是正式的，
自覺的。


　　如果「教育」機構僅只是為了「傳授」，則「新
聞」機構就是「傳播」。同樣，新聞系統也不是求知
系統。


或者，有人認為，地球上不是很多各種各類的研
究機構嗎？從生物科技以至基因工程，各種尖端的研
究機構，不是很多嗎？


但，那些其實都只是「點」，距離一個「系統」
的要求，仍是十份遙遠的。


雖然，今日的人已經了解：人類的知識，是以「網
絡」形態存在的，知識並非直線的點的聯結，知識是
一種名叫「典範」的「範圍」。但是，在事實上，人
類追求知識的時候，仍是一點一點地前進。


或者，這是因為，偏向科技的求知趨勢太強烈，
根本無人想到，所謂「知識」，並非僅僅只有科技一
項。「知識」是人類對於宇宙和前景的全面探索了解。
一切自然科學、人文科學，甚至藝術、音樂、宗教，
都是求知。


　　等到將來，我們的求知形成了系統，真正自覺去
求知，人類文化就會飛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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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子會怎樣解釋天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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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子會怎樣解釋天災？
(問到底 No。7031 2008 0514 Wednesday)


其實，問題是共有三個的。不過最主要的問題
是：如果莊子復生，他會怎樣為我們解釋這問題。


第一個問題是：為甚麼「我們」偏多天災？


第二個問題是：如果天災碰上了奧運怎麼辦？


莊子會怎樣解釋？


第一， 莊子一定會告訴我們，天災人人有份，亦
可能有的地方，特別多天災。最多的天災的地區，是孟加
拉，是印尼，是菲律賓，更是非洲大陸。那許多地方，
貧困無法想像。但無論如何，天災不會平均發生，時多
時少，某些地方多些，某些地方少些。


所以，我們可能想到，天災是一種考核。是大自然
亦是造物主對人類反應的考核。更是人類自我評估的有
效工具。從天災的發生與救濟，就可以看到那地區，以
至整個地球文化的發展進步狀況：科技達到甚麼程度，
人心的互相關愛狀態，又到達了甚麼程度，人類自己
的知識和組織能力，到底效率如何？


同時，更加可以看到，這一個政府，為人民服務的
指標，達到了多少分數？官員和官員之間，合作如何？
默契如何？有沒有人借權營私？有沒有人公爾忘私？辦
事效率和溝通效率，又是如何？至於整個文化設計，整
個經濟形態，整個社會的組成，整個求知系統，是不是
合理？有效？


以上提到的「求知系統」，是一個新名詞，但實質
上並不是新事物。整體智慧的提高，總是「系統」操作
的。雖然，許多時候，我們尚未自覺到這一點。但是，
如果「求知系統」合理、暢順，則面對各種困難和橫逆，
一定有利得多。


天災是不以人的意志轉移的。天災不會迴避任何「好
日子」。如果天災適逢奧運，此無他，是更加嚴峻的考
驗而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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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貼出日期： 2008.5.13. 香港時間： 10:50 pm)
(明天問題：___________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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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負面的中式思維，有何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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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負面的中式思維，有何不同？
(問到底 No。7030 2008 0513 Tuesday)


上周六的問題是：憤怒青年、維園阿伯、街坊組
長、紅衛兵、香港叻仔和「我」之間，有甚麼相同與
不相同？


在外面人的眼界看，好像一樣。但其實，中國人
的思維方式，有兩大類。


中式思維，有正面有負面。


正面的中式思維，以遠古神話和莊子為代表。發
展到後來，就是紅樓夢的悲情，然後是孫中山的憤發。
這一種正面的生命力量，雖然累受打擊，但從未斷絕。
兩千年來，此起彼伏，聲音微弱，但生生不息。


負面的中式思維，就是從孔子、老子到偽莊子的
一系列思維規範。日前提及：是非觀念的五種錯誤導
向，僅是思維鐵軌。所有斷層人，只能依循這鐵軌思
維。這是斷層人的思維特色。


至於供思維運行的鐵軌，舖在甚麼土地上？就是
舖在孔子和偽莊子的命運觀念之上：一切命中注定，
只能無奈。


　　神州是一塊大大的名叫作「無奈」的土地。而土
地上，只有一條鐵軌。


若問，火車開往何處？可以孔子的一句話為代表：
「出則事奉公卿，入則事奉父兄。」永遠原地循環，
保持穩定，絕對不出軌，也沒有其他目的。


* * *


前述的五種是非觀念，略為解釋如下：


　　第一：否定是非。根本不認為有求知的必要。
(在孔子和老子的思想系統中，「知識」並無位置。孔
子所謂「求學」，不過是重複溫習孔子的封建倫理道
德。孔子從不理會現實環境中的任何問題。但正面的
中式思維並不這樣：屈原徹底追問大自然的原理。莊
子主張精研規律，以無厚入有間。對付大自然，是遊
刃有餘。)


第二：如果要談是非，則世界上只有一是一非。忠君
愛國的，就是「是」，其他就是「非」。
(孟子的文章，慷慨激昂，要人分清大是大非。但孟
子的是非，並不是研究宇宙萬物的原理真相對錯，而
是忠君愛國。孟子的好學生是岳飛和文天祥。)


第三：是非的唯一標準，掌握在長輩亦即官吏手中。
(儒學主張「無違」，亦即「聽話」，已經形成絕對的
思維習慣。波斯人以閹人為師，中國人以吏為師，並
不止於秦朝。「奉旨」、「聽命」，才是真理的標準。「以
吏為師」，是兩千年來的痛苦困局。)


第四：把是非跟善惡等同。所有「是」的，就是好的，
應該加以保護。所有「非」的，就是壞的，應該加以
打擊。


第五：把是非作為分類的標準：所有同意我的，是自
己人。所有不同意我的，就是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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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貼出日期： 2008.5.12. 香港時間： 6:00 pm)
(明天問題：____________)

居魯士因何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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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魯士因何成功？
(問到底 No。7029 2008 0512 Monday)
*周一人物*


居魯士的成功，就如同秦始皇的成功一樣。是一
種本能的成功，是一種個體的成功，而非文化的成功，
非網絡的成功。


但這是非常值得注視的。「本能的成功」？這是甚
麼意思？在今日來說，所謂「波斯文化」，可能僅僅
是一種笑柄。他們幾乎連歷史也沒有。流傳下來的，
是口述歷史。僅有的故事，也是靠西方國家傳下來的。
他們不但沒有歷史，連教師也沒有。他們是以閹人為
師的。宮庭中的閹人，在服侍宮女有暇的時候，就教
教孩子。


　　但問題是，居魯士卻可以建立一個橫跨歐亞的大
帝國。他們怎能用如此「簡陋」的一種思維操作方式，
去建立如此有史以來最大的帝國？


自然，這是亞歷山大大帝出現之前的問題。亞歷
山大帝擊敗波斯之後，人們都覺得那是順理成章的
事。因為，亞歷山大代表希臘哲學，那是不同形態的
文化。一優一劣，一勝一敗，好像很明顯。


但我們的問題，並未結束。問題是：本能的力量，
何以如此一度輝煌？


當秦始皇揮軍東進，東方六國，為何無人可以抗
衡？


此刻，李察並未想到任何答案。只能知道，本能
的力量，也是人類前進的重要力量。至於其中意義，
則未能知道。願有識者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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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貼出日期： 2008.5.11. 香港時間： 2:00 pm)
(明天問題：正負面的中式思維，有何不同？)

憤怒青年、維園阿伯、街坊組長、紅衛兵、香港叻仔和「我」之間，有甚麼相同與不相同？

.
.


憤怒青年、維園阿伯、街坊組長、紅衛兵、香港叻仔
和「我」之間，有甚麼相同與不相同？
(問到底 No。7027 2008 0510 Saturday)


憤怒青年、維園阿伯、街坊組長、紅衛兵、香港
叻仔和「我」，大家都是斷層人。體內，都同樣流著
一種斷層以來的特殊血液。


昨文提到，有憤怒青年在「民主牆」上如此這般。
讀者回應，說這樣的人，根本不可能與之溝通。


　　對的。這種「無法溝通」的情況，就是斷層人的
主要特色。我們面對的，不是幾個青年人，不是幾位
老阿伯，不是令人畏懼厭惡的街坊組長，而是整個文
化斷層。這是兩千年文化壓制所造成的特殊效果。


表面上，似乎是今日才發生的事。但是，如果回
顧上去，卻可以從文革一直上溯到清末。一直延伸到
明朝、宋朝、漢朝。


我們都是有特殊血液，有特殊性格，甚至有特殊
面貌的人。其他國家的人，一看就能分辨。誰是中國
人，誰不是中國人，一清二楚。但是，我們自己卻未
必能夠看見。身在其中，浸淫日久，都同化了。


我們常常以為，「我」是不同的。都以為，「我」
不是。但從人家的眼光看，其實完全一樣。


必先有勇氣承認這一點，才有可能看得到背後的
事實。或者，香港人是得天獨厚，有較多的機會接觸
外面，略為清楚一點。但奇怪的反彈卻是：這樣的土
壤，卻產生更像中國人的中國人。


問題是：到底「我」跟他們有甚麼不同？


只要你能看到，中式思維的正面和負面有何不同，
就知道，中國人，畢竟仍是有不同的。這一點，留待
下周二才討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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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貼出日期： 2008.5.9. 香港時間： 9:15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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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心」是在那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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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心」是在那裡的？
(問到底 No。7026 2008 0509 Friday)


真是非常不幸的遭遇。李察被迫見証一位老人家
中風，失去語言能力。本來，這是書本上看得極多的
故事，左腦中風，有甚麼反應。右腦中風，又有甚麼
反應。但想也想不到，當一個病人躺在你的前面，讓
你親歷其境，會是如此這般。


病者是李察的親人，是八十多歲的老人家。當救
護人員抬她上救護車的時候，她仍是非常清醒的。在
車上躺著，仍不斷說話。只是，她說的是「亂碼」。
明明是有幾句話在她腦裡的，但說出來，所有的字都
錯置了。句子大約好像是以下這樣：


「遵槃餲砂意曾人親，八是多歲十當人的家？仍產
薩狙，中抬故老她人上常的時文？蝕護她故非清？」


根本完全不知道她在說甚麼。只能勉強回答：「好
的，好的，我知道了，我會去做的，放心。」


　　但她好像仍不放心，又說：「本次醒牞飲芝柏一
俊？巷鷹仈凡碩？」


她的說話，是很用力，很大聲的。大約她自己也
不能肯定在說甚麼。所以大聲嚷，怕人家不明白。在
一旁的救護員，還以為她是神經錯亂。但李察知道，
她只是亂碼。當時，還想起一個念頭，想拿手機為她
錄音。但李察的手機，偏偏錄音的部份壞了，只好作
罷。救護車在繁盛的市區，時行時停。忽然有一種感
覺，覺得眼前這一位老婦人非常可憐。就在車上禱告
起來。對天主說，「天主啊，這個女人是很可憐的。
你救救她吧。」


不久，車到醫院了。在急症室又折騰了差不多兩
小時，醫生進進出出，為她量血壓，照各種各樣的片。
期間，她只說過一句沒有亂碼的話：「我想痾尿。」
好心的姑娘馬上為她拿尿盤。但，過後的話，又是不
能明白了。


　　李察的問題，就是這時想到的。她明明頭腦是清
醒的。她明明心中是有幾句話的，只是無法說出來。
好像是她的「鍵盤」壞了那樣。輸入的字，無法輸出
來。到底，她的「心」是在那裡呢？是不是在腦裡呢？


　　不久，醫生來了，說照片已經沖好，她的右腦裡
是有兩小塊地方模糊了，可能是瘀血。還要再照另外
一種儀器，要照清楚了，才能有進一步的治療行
動、、、


　　　如此這般，在醫院裡連續四個半小時，她沒有
吃過一顆藥，打過一口針。只是輸液。


　　但是，忽然奇跡發生了。她用手招李察到床前，
說，「我有點餓了。可不可以為我拿點吃的？」李察
驚喜莫明，只能對她說，「噯，餓一點不妨事呢。醫
生說你不能吃東西，因為，明早可能就要動手術了。
現在正在輸液，不怕肚餓的。你稍為忍耐一下吧。」


數天之後，她出院了。說話完全正常，只是身體
虛弱一些。但李察的問題，仍然存在：「到底，人的
心是在那裡？」而需要抱歉的是：一直沒有想到，這
一場奇跡，是不是天主可憐她，答應了禱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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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貼出日期： 2008.5.8. 香港時間： 10:35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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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憤青」是怎樣思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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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憤青」是怎樣思想的？
(問到底 No。7025 2008 0508 Thursday)


在某所大學的「民主牆」上，有人寫了一篇文章，
請學生們用較為平靜理智的態度，面對西方傳媒，不
要把民族情緒極端化。有憤怒青年回應：


一，最好是西方打你的左臉，便把右臉送上去。
二，西方要求取得西藏，最好是把台灣、滿洲、新疆
都一併雙手捧上。
三，中國人要自殺一半，其他的滾回陝西老家。
四，這下，你可滿意了吧。


　　這一種思想模式，跟孔子、老子和偽莊子是一脈
相承的。


　　第一：否定是非。根本不認為有追求是非的必要。
第二：如果要談是非，則世界上只有一是一非。忠君
愛國的，就是「是」，其他就是「非」。第三：是非的
唯一標準，掌握在長輩亦即領導人手中。第四，把是
非跟善惡等同。所有「是」的，就是好的，應該加以
保護。所有「非」的，就是壞的，應該加以打擊。第
五，把是非作為分類的標準：所有同意我的，是自己
人。所有不同意我的，就是敵人。


　　這在文革期間，就叫做「上綱上線」。認為世界
上只有一是一非，一黑一白。一切「意見」，都可以
分門別類，不是某黨，就是某派。


　　請不要輕視這位憤怒青年的意見。他的模式，其
實是主流。斷層以來的中國人，主要是這樣思想的。
他們以為，世界上所有的「真理」，都是很容易得來
的。因為真理只有兩種：一種是這一黨、這一派的主
張。另一種是那一黨、那一派的主張。


　　其實，他們的腦中，有沒有所謂「真理」，也是
問題。他們有的只是「觀點」。他們以為，世上只有
兩種「觀點」，一種是自己人的觀點，一種是外人的
觀點。


所以，如果有人說，請你冷靜一些。他立刻就可
以判斷：「你是某派的！」


　　　幸好，現在世界上仍有法律。倘是文革期間，
他就要動用武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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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貼出日期： 2008.5.7. 香港時間： 6:00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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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甚麼貓和狗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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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甚麼貓和狗不同？
(問到底 No。7024 2008 0507 Wednesday)


有人說，貓是人的主人，狗才是人的僕人。據
說，在貓的內心之中，貓自己才是主人。人類不過是
供應食物給貓的僕人。


狗是很「聽話」的。但貓絕對不會「聽話」。


　　是貓的聽覺特別差嗎？當然不是。任何微小的風
聲，休想騙過貓。但你試試跟貓說話看看，貓好像是
沒有「語言區」的。


如果在大腦裡沒有了語言區，那樣，聲音就永遠
都只是聲音，只有聲音本身的意義，而沒有語言的意
義。

　
有人企圖教猩猩語言。最初是用聲音去教。但猩
猩似乎不受教。一年兩年之後，猩猩毫無進步。另外
有人嘗試以手語教猩猩。居然，兩年後，猩猩的進步
神速。許多事情，都能明白。這是數年前看到的資料。
現在不知怎樣了。李察猜想，如果猩猩能夠把所學得
到的手語，一代一代教給自己的孩子，這猩猩，才是
真正聰明的。


貓對於「語言」，是鈍感的。但是，貓對於「動
作」，卻非常敏感。特別是對於在眼前橫過的小物件，
通常都不會放過。如果你在貓的左邊向右邊投擲一個
小球，貓會追。而這是毋須訓練的。每一次有球橫過，
貓必定行動。


　　這是甚麼意思呢？


　　意思就是：在貓的腦海之中，必定是有一條預設
的關於「動作」的程式。但卻沒有一條關於「語言」
的程式。


　　此刻，我們只能肯定，是有這麼的一條程式存在，
卻不能知道，這程式是來自何方。


　　是造物主放在那裡的嗎？還是如同某些科學家所
說，是千萬年來的相同動作，使方程式內植於貓的基
因裡了？或者說，是貓自己「進化」出來的，與造物
主無關？因此，可以証明：世界上是沒有造物主的？


　　以上這樣說，其實，是存心製造笑話而已。因為，
這是不合邏輯的。我們只能肯定，貓的內裡，是「有」
某種關於動作的特殊程式，卻未能知道，這程式何來。
勉強猜想，是沒有根據的，是不「科學」的。


還要多說一點：就算是人類，內裡的「動作區」
和「語言區」，也人人不同。有人動作區發達些，因
此，有舞蹈或武術的「天份」。也有人語言區發達些，
學習語言，特別快速。


　　亦有人說，這就是「天賦」。只是很可惜，許多
人都不知道，自己的「天賦」何在。浪費天才的例子，
比比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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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甚麼有時好人不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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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甚麼有時好人不快樂？
(問到底 No。7023 2008 0506 Tuesday)

* * *

貝多芬死不瞑目。是一個陌生人，替他蓋上眼瞼
的。他的遺書上說，
「噢！ 神明！ 什麼時候我再能在自然與人類的
廟堂中感覺到歡樂？．．．永遠不？．．．不？．．．
噢！這太殘酷了！」(參看羅曼羅蘭著傅雷譯的《貝多
芬傳：永不屈服的靈魂》)

* * *

以上這幾句話，是很可怕的。為甚麼是「一位陌
生人」為他蓋上眼瞼？他一個親人都沒有嗎？一個朋
友都沒有嗎？只要想想看，就會明白。就算是今日，
仍有人不接受貝多芬。仍有人說他「激進」、「偏激」。
不要說他那個時代了。他真是要多寂寞，有多寂寞。
他在遺囑中的那一句：「永遠不？」更加可怕。你可
以想像，其實他當時是正在禱告的。或者，他正在懇
求他的「神明」賜他一點點的歡樂，或者他只是懇求
「神明」賜給他一點聲音：他是音樂家，卻偏偏聾耳。
他多麼渴望聽一點音樂。但他得到的答案是「永遠
不」。


到底甚麼是「快樂」？到底，寫作《歡樂頌》的
貝多芬，能夠不能夠享受一絲絲的「歡樂」？


到底我們俗世的人，能否知道，甚麼是快樂？還
是我們跟本不可能知道，甚麼是快樂？


　　其實，這是一個簡單得不可能再簡單的道理。怎
麼可以說，「根本不可能知道甚麼是快樂」呢？


這道理很簡單。就好比一個孕婦。她懷胎的時候，
多麼難受。等到胎兒出生，她就快樂了。


真是一言驚醒了夢中人。這幾句話，是耶穌說的。
再沒有更加明白清楚的解釋了。這幾句話，是李察一
氣寫了多天關於快樂的小文之後，心情不平靜，偶然
從網上看到的。


好人們都是胸懷廣闊的。好人們都是不自私的。
好人們都有崇高目標。


只是，他們的胎尚未生下來。到有一天，胎兒降
生，便萬眾歡騰，普天同慶了。


有時目標長遠偉大，一個世代不快樂，兩個世代
也不快樂。但，總是有一天快樂的。只要能夠這樣想，
所有的「不快樂」，便都是「快樂」了。


　　　「不快樂」就是「快樂」。奇妙嗎？

居魯士怎樣統治波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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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魯士怎樣統治波斯？
(問到底 No。7022    2008 0505      Monday)
 
 
*周一人物*
 
    有關居魯士的問題，我們今日唯一的依據，只能
是若干古代歷史學家的單方面敘述。這些古代歷史學
家，例如希羅多德，記述的時候，往往是把傳說故事，
亦寫進去的。有現代學者不敢苟同。他們未必夠膽否
認希羅多德「不是」歷史學家，卻提出許多「証據」，
「証明」希羅多德的故事不可靠。
 

    例如，居魯士從火刑堆中搶救克諾伊索斯，就明
顯是不可能的。因為，一來，上天不可能聽從一個禱
告，便無端端降下大雨；二來，根本有沒有這樣一個
火刑，也是問題。因為，波斯人是信拜火教的。他們
不會用一個罪犯的身軀，沾污了神聖的火焰。
 

    但問題是，如果聽信了這樣的現代化論証，則不
但全部的古代史都會瞬即變成神話，而且，亦不可能
從歷史故事中，獲得哲學教訓。神話是遠古智慧的積
累，若果否定了傳說，否定神話，就不可能看到歷史
大勢。
 

　　問題是，從居魯士的故事中，可能看到甚麼歷史
大勢？
 

　　我們看到的是：一來，居魯士被迫不斷擴張。如
果他不擴張，更加無法統治這大帝國。後面的故事，
說居魯士怎樣被寡婦殺死，被寡婦割下頭顱，放進盛
滿人血的革囊中，也是被歷史學者質疑的。但是，從
這故事中，卻明顯可以看見，居魯士未必希望不斷擴
張，他是被形勢所迫。
 

　　而另一種敘述，據　Will Durant 說，他是一個
極受歡迎的仁厚領袖。他能寬容對待不同宗教。他每
征服一地，總是極端尊敬當地的宗教信仰，甚至撥款
為異教修建神殿。
 

　　到底，他是否真的如此「仁慈」？或者，在我們
質疑之前，不妨想想，如果他真的希望他的統治能夠
順利一點，還有甚麼其他方法？
 

    事實上，波斯人也確曾試過不同的各種方法。包
括居魯士的寬仁，和大流士的殘酷。甚至剛比西斯的
荒謬，也是方法之一。
 

   問題是：為甚麼他們始終無法治理波斯？
 

   據說，居魯士曾經命令，所有波斯的子孫，必須
保持節儉。每人每天只許吃一頓飯。自然，這命令，
波斯子孫們是不敢不從的。阿爺的命令，誰敢不從？
只是，他們的「一頓飯」，是從早上「開飯」的。僕
人流水般不斷上菜，一頓飯，從早上吃到晚上，也是
「一頓飯」。
 

    這好比，若干中國皇帝，亦曾在皇宮中豎立告示，
不許內臣干預政事。但，中國人仍是被宦官長久統治
的。亦有中國皇帝，因為害怕外戚干政，每立太子，
就必定殺掉太子的生母。但這亦是行不通。
 

   而波斯的方式，跟希臘的方式，有甚麼不同？是
否僅僅是一個「民主」， 一個「專制」？
 

   今日的人，或者可能想到，這是一種右腦偏向的
思維方法，跟左腦偏向的不同。波 斯人，嚴格講，
亦未必像中國人那樣有明顯的右腦偏向習慣。但是，
波斯人不重視求知，不重視文化，不重視藝術，不重
視科學，卻是肯定的。僅看一點，就知道其餘。他們
是以閹人為師的。這點，與我們的「以吏為師」，真
是不相伯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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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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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斯皇帝怎樣統治天下？
問到底 No.4490   010523  Wednesday

  波斯帝國在居魯士和大流士一世等早期君主統治之
下，版圖極大。是有史以來版圖最大的帝國。由歐洲
到印度中國之間的大片土地，都是波斯。

  波斯文化，簡單，但己具備了東方的雛形。統治不
採取西方的間接方式，而是直接控制。英明的早期君
主，事事躬親，事無大小，全部過問。他們把全國劃
分為若干行省(strapies)，每省有一位satrap直接治
理。satrap  身旁，必有一位皇帝直接派出的「秘書
」。satrap作為小山頭主人, 往往忽然無端暴斃。那
是皇帝派出的僕人暗中下毒的結果。僕人和秘書，秘
密向皇上稟報一切，也會乘機上下其手。是以貪污橫
行。這種近東統治方式，和遠東相似。所謂「秘書」
，和明代的「監軍」職務一樣。而中國人的「監軍」
，由太監充任，更得皇上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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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魯士怎樣喝血？
問到底 No.5650   2004 0802  Monday
           *周一人物*

  居魯士大帝(c.590 B.C. –529 B.C.)統一波
斯，所打的多是不義之戰。最後一役，他要去
打一個在裡海附近的小國。小國由一位孀居的
寡婦統治。大軍壓境，他派出使節向寡婦求婚。
寡婦怎能不知道，居魯士所求的，並不是她的
本人，而是她的全部國土。她多方懇求居魯士
撤兵不果。她送出的最後訊息是：「好吧，如
果你真是這麼喜歡喝血，我保証要讓你喝過
夠。」連場鬥智角力之後，打了一場極慘烈的
消耗戰。雙方大多數士兵死去，居魯士亦在戰
爭中陣亡。

　寡婦蹣跚尋遍戰場，終於讓她找到了居魯士
的屍體。她把居魯士的頭割下來，放進一個盛
滿人血的革囊裡，然後說：「現在，你要喝血，
就喝過夠吧。」

  問題是：這故事有何意義？波斯文化所能抵
達的高度，能在這裡看得出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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寡婦的兒子怎樣死？
問到底 No.5657   2004 0809  Monday

  這本應是家喻戶曉的故事。

  話說居魯士要侵略寡婦Tomylis的小國。大
軍出發之時，謀臣警告：大本營空虛，寡婦可
能會派人來抄底。居魯士問該怎辦。謀臣教他
宰羊殺牛，預備酒宴，然後派老弱守營。

  果然，寡婦派兒子Spargapises來偷襲了。
老弱殘兵不是對手，寡婦的兒子大勝，又發現
了擺好了的酒宴，全軍盡歡大醉。居魯士的伏
兵回馬，把不省人事的醉貓兒子綁去。

  那邊廂，寡婦不斷強烈要求居魯士釋放她的
兒子。居魯士投鼠忌器，未必想殺她兒子的。
那兒子在宿醉中醒來，發覺已經兵敗被綁。於
是要求鬆綁。居魯士命人為他解開。孰料解開
之後，兒子立即就搶來兵器自戕了。居魯士無
法送還兒子，大戰也無法停止。

  問題只是:這故事又有何種教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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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說柏楊不是歷史學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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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說柏楊不是歷史學家？
(問到底 No。7020 2008 0503 Saturday)


　　　柏楊是中國現代最重要，也最偉大的歷史學
家。不說其他，單單他根據《韓非子》和《竹書紀年》
指出，「堯舜禪讓」並無其事，只是儒家創作出來的
愚民故事，他的歷史學家地位，就確立而且毫無疑問
了。他寫了《中國人史綱》，這是一部最「通」的通
史。因為，他在書中，指出了中國歷史的主要問題。
這是他的重要貢獻。


就算有人質疑，認為他的觀點不對、不正確，或
者，不符合兩千年來的儒家傳統，也只能說，他是一
個很壞的歷史學家，甚至可以指責說，他是一個不及
格的歷史學家。但不能說，他不是歷史學家。


為甚麼有人說，他「不是」歷史學家？


　　在最近的維基百科裡，仍有人如此主張，說他不
是歷史學家。為甚麼？


　　原因很簡單。這就是叫做「邊緣化」。當尊貴的
學術機構否定了他，這一群坐在裡面的人，就可以安
於一種儒家的穩固地位，不怕遭受挑戰。這樣，就可
以維護儒家的統治。而中國人的歷史，就仍是舊
式教科書裡的那一套。更不要指望，中國文化有甚麼
更新的可能。而中國人的民族性格，就永遠是醬缸裡
打滾的阿Q性格。


他們連魯迅都可以邊緣化，區區柏楊，請問你算
老幾？


看，他連歷史學家都不是。他說的話，他的主張，
就自然不算一回事。


甚麼是「邊緣化」？看似很先進的一種策略系統，
其實也是很簡單的。就是「靠邊站」。下一步，才是
掀翻在地，永不超生。這不是文革中常見的嗎？


或者，仍有人說，他不是歷史學家，是因為他沒
有學位。他不是學術門閥出身，他沒有師承。


　　但這是非常幼稚的見解。名譽地位之類，或者勉
強可以衡度一個普通智力的人材。但對於柏楊之類有
特殊貢獻的人，是不適用的。


　　問題只是，關於柏楊的評價，許多人是後知後覺。
否則，早己送他一個榮譽學位。甚麼大獎之類，也不
會被儒人獨攬。或者，其實並非後知後覺，而是先知
先覺。先知先覺的人們，最先察覺儒學的地位不穩，
只是存心要維護一種老舊的文化網絡而已。


　　文化網絡的進步，前途是充滿艱辛的。濁臭之地，
要浮上頭來呼吸都不容易。要在醬缸裡脫身，還有待
意志與超乎尋常的努力。哲人遠去，今後，真的只能
靠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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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楊先生，有多偉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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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楊先生，有多偉大？
(問到底 No。7019 2008 0502 Friday)


柏楊先生的智慧，並非瞬時獲致的。他的智慧，
是累積兩千年的中國文化網絡智慧成果。


他是第一個看通了中國歷史的人。其實，嚴格說，
他並非第一個。他只是第一個明確地白紙黑紙地寫出
來的人。第一個，應該是寫作《石頭記》亦即《紅樓
夢》的作家「隱名人」。或者是英雄所見略同，他們
的文化觀點，是一致的。只是，在隱名人的時候，他
不可能直接寫出來，更無人能夠明白。要一直等到滿
清倒台，要一直等到近代現代的諸種醜惡歷史一一呈
現，所有的問題，如同倒翻了的醬缸，本來，是人人
都可以看到的。但奇怪是，古舊文化的醬結力量，把
所有人的眼睛糊上，只有柏楊先生是清楚的。


柏楊先生，是第一個把這一層厚厚的糊目髒物掃
走的人。亦是因為這樣，他所觸犯的，不是政界力量，
而是儒家份子。牢獄的壓迫，只是外在力量。真正的
壓力，來自種種明槍暗箭。那些在大學、中學執掌權
力，肆無忌憚在學生面前謾罵他的人，才是醬中之醬。
李察相信，這種謾罵，跟那些在報章雜誌上的正面攻
擊，比例是極高的。每一篇在報上的文章，背後就有
一百張嘴，在課堂上罵。


而我們的幸運是：時代已經不同了。罵的人，你
可以儘管的去罵。但是，柏楊先生的書已經出版了。
他的觀點，已經永恆地在中國文化網絡上存在了。已
經再不能像割草那樣割走了。而胡言亂語的人，也總
是會有心理陰影的。因為，在課堂下面坐著的學生，
總是會思想的。他們還有一張會反駁的嘴呢。


柏楊先生的思想，是不是一種「新」思想呢？可
能是的。問題只是這一種的「新」，新得十分痛苦。
問題只是不知道，還要再等多少年多少月，我們的文
化醬缸，才可能真正洗擦乾淨！雖然，我們是有耐性
的。兩千年的污穢，未必可能在兩百年之內洗淨。黑
暗總是有明天的。只不過，這明天也很快了，不需要
再等幾百年了。



附錄：

以下，是李察曾經寫過關於柏楊先生的部份文章。僅
供參考。

　　
柏楊的歷史地位怎樣？
(問到底 No.6665 2007 0514 Monday)


柏楊是第一個把中國歷史看通了的人。


問題是：甚麼叫做「通」？一部中國歷史，是這
樣容易弄通的嗎？所有的迷霧，都從這複雜的歷史
來。一切中國人的種種奇特性格，都是歷史的反映。
這裡面，唯有一個人非常清楚。他已經把中國文化的
鎖鑰找到。柏楊著的《中國人史綱》，是李察不斷反
覆翻看的基本參考書。五四以來，滿清被推翻以來，
沒有一個人知道，中國人要往那裡去。只因為，中國
人不知道自己的慘痛歷史，更無從摸索規律。


　　柏楊的書，是高瞻遠矚的大書，並非謹小慎微的
學術著作。好比一具粗糙的石刻傑作。近看都不平滑。
因為，「氣象」並不在外表的打磨裡。


　　美國人最近把半個大獎頒發給儒家人士余英時，
獎金為一百萬美元之半。這大獎，據說是諾貝爾以外
的最大獎。美國人推崇儒家，或者有重大理由。但以
中國人的眼光看，柏楊才是真正值得推崇的。


（李察按：如果美國人不嘉獎柏楊，我們無話可說。但
在此一獎項裡，卻可以看到某種推崇儒家的意圖。

從此一事件，更加可以使人看清楚，中國文化的前途何
在。而在每一個清醒的中國人心中，都是嘉獎柏楊的。
我們的心，是屬於柏楊的。）


(問到底 No.907)
朱元璋喜歡殺人，有甚麼害處？


朱元璋是最喜歡殺人的皇帝。懷疑宰相胡維庸做反，
不但殺他全家，還要屠滅三族。後來，又懷疑另外一位大
將藍玉作反，也大規模殺人。兩案前後殺人數萬。他殺人
的次數，許多書本，有詳細記載。數十頁，也未能說得全
面。他為了防止臣下謀反，建立了好些特務組織。著名的
有錦衣衛，東西廠等。


不過，殺人並不是他最大的罪過。他最大的罪過，據
史學學者柏楊分析，是由於他蹂躪了人權。知識份子到他
手中　，他只當奴才，隨時被殺被辱。殺頭不算甚麼，被
辱，就連人性尊嚴也失去。


朝臣在他朝中當官，隨時性命不保。有一個大臣，堅
決要想辭官，他認為是看不起他這皇帝，就命令武士在階
下摔死了。此外，還有「廷杖」，就是當眾在朝上把大臣
脫褲子打屁股。直打得屁股肌肉霉爛見骨，血管寸斷。咀
鼻髮鬚，也在地上磨得稀爛。所有朝臣，全無尊嚴可言，
從此培養出一套官僚專制政治，中國陷入難以挽救的醬缸
之中。


問到底 no.908
朱元璋怎樣把中國推落醬缸之中？


中華文化的絢爛文化之流，何時開始淤塞成為一個醬
缸？據歷史學者柏楊指出，是在十四世紀未期的明朝，中
國文化開始正式淤塞。


他指出，第一，朱元璋故意建立一種摧殘人權制度，
使知識份子絕不敢亂說亂動。那就是特務控制全國的詔獄
制度和打大臣屁股的「廷杖」。朝臣隨時被殺被辱。


第二，是建立一種絕對的專制制度。他有意改掉了中
國的宰相制度。本來，宰相是政治專家，代表政府執掌權
力。朱元璋取消宰相，就把權力絕對化了。全部大權，攬
在自己一人手裡。他只保留一個專用秘書--就是「大學士
」，但大學士沒有機會見皇帝，文件得靠太監傳遞，後來
，權力就全落在太監手裡了。這就是中國走上絕對專制的
開始。從前的專制，全及不上。


問到底 no.914
中國歷史上最壞的皇帝是誰？


據歷史學者柏楊的見解，秦始皇、武則天都不算是最
壞的皇帝。秦始皇不過坑殺了四十幾個儒生，焚書坑儒的
罪名，背了幾千年。事實上，中國那個皇帝不殺幾百幾千
幾萬人呢？而武則天對民生也沒有甚麼大傷害。


最壞是明太祖朱元璋。在中國人和元朝的蒙古人打
仗的時候，他躲在後方發展自己的力量。他不是民族英
雄，他只不過是民族罪人。


八股文的制度是他親自建立的。使中國人六百年之久
，沒有辦法脫離思想的控制。唐太宗也喜歡招攬天下的知
識份子，誰愛應徵不應徵，都自由得很。但朱元璋招攬任
何人，如不應招，就是重罪。朱元璋建立的特務鎮壓系統
，十分著名。他對人性的摧殘，是造成中國人奴性的最大
原因。他留下來的制度，是最壞的制度。但對於君皇來說
，卻是最舒服的制度了。


看一個皇帝壞不壞，要看他對於後世的影響，才能判
斷。


問到底 no.1847 1994 0214 星期一
唐玄宗為甚麼癡戀楊貴妃？


人生必須不斷前進。


唐玄宗就是一個例子。他曾經是個好皇帝。他在位四
十五年之長，帶來所謂「開元之治」的盛世。他和楊貴妃
的戀情，使他漸漸的失去鬥志。是戀愛使他失去鬥志，還
是倦怠之感使他失去鬥志？李察猜想，一定是因為他本來
就覺得倦了。


白居易的長恨歌，描寫他和貴妃之間的戀情，是世界
上少有的文學傑作，句句都呈現人間之至美。但是，真實
的唐玄宗已經六十一歲。他和年輕美女的愛情，不容易想
像。


歷史學家柏楊指出，任何英明人士果掌握絕對權力如
此之久，都會墮落。創業初期的目標感，和緊張感，在後
期會漸漸失去。倦怠出現，目標失去，他就會尋求另外的
心理出路。這是唐玄宗忽然想到要談戀愛的原因。


問到底 no.2062 1994 0915 星期四
八股文怎樣封閉頭腦？


據史學家柏楊指出，八股文在形式上，就和數學方程
式一樣。格式上絕對不能有任何變化，只要填入適當的文
字，不必任何創意。不過，這不是八股文最有害的地方。
柏楊指出，八股文最大的害處，不單只是形式僵化，而是
內容的禁制。不許作者有任何自己的思想。一切都必須符
合一種固定的思想方式。


參加科舉考試的考生，通常不會臨場作文。而只是把
四書五經中取材作的數百篇文章，全部苦苦背熟了，到考
試時，揀一篇較為合適的背出來便算。


因此，知識份子不必再看任何其他書籍。連若干古籍
例如史記之類都不用看。每天只是背書便夠。


而這些，是在未來政壇上可能產生作用的人。他們不讀
書，思想狹窄，頭腦都被封閉了。


（李察按：從香港的會考制度看，學生學習作文，還是要照
規矩寫大綱，一板一眼必須遵循固定的文法模式，就算不是八
股文，也是七股文了。）


問到底 no.2067 1994 0920 星期二
天災時怎樣吃石頭？


觀音石，又稱觀音土，產於黃河中游兩岸地區。加水
煮沸後，溶化為漿糊狀態。吃下肚中，可以暫時壓制飢餓
的感覺。但不久，石頭會在肚中凝固，還原為石塊，使人
墜脹而死。


一六二七年，時當明朝晚年，天下大旱。柏楊在「中
國人史綱」中，譯述了一個小官給皇帝的奏章。報告旱災
的情況：


「....到了十月，蓬草食盡，只有剝樹皮來吃，所有
樹皮中，唯榆樹皮最為上等，仍要混雜其他樹皮同吃，也
不過稍稍廷緩死亡。到了年終，樹皮又被吃盡，只有挖掘
山中的石塊來吃(就是觀音土)，石塊冷硬，其味腥氈。只
一點點，即可吃飽。但數天之後，因為不能消化，腹部發
脹，無法大便，下墜而死。不甘吃石而死的鄉民，只好..
.....


問到底 no.2068 1994 0921 星期三
天災時怎樣吃人？


(續昨)不甘吃石而死的鄉民，只好作強盜。另一些稍
有積蓄的家庭，被搶一空，也變成飢民。他們知道當強盜
犯法，但與其坐等死亡，不如犯法被處死，即令當鬼，也
要做一隻飽死的鬼。最可憐的是，在安塞城西一帶地方，
每天必有一二嬰兒或幼童被遺棄，哀號喚呼爸爸媽媽。在
力竭肚餓時，就揀吃地上的糞便。到明天，全都餓死。更
可怕的，幼年人或獨行人，一出城外，便告失蹤。以後見
城外的貧民，用人的骨頭當木柴燒，烹煮人肉，才知道失
蹤的人，都被饑民吃掉。可是吃人肉的人，也不能維持殘
生，他們用不到幾天，就頭部腫脹，渾身燥熱而死。」


柏楊記述：三百年後的今天，我們仍隱約的聽到那些
被遺棄在荒郊的孩子們，在呼喚爸爸媽媽的哭聲，也依稀
的看到那些小身軀，蹲下來揀吃糞便的背影。
(請參閱柏楊著，「中國人史綱」，第三十章。)


那裡是準噶爾？
問到底 No.2799 1996 0926


你也許聽過準噶爾盤地，甚至背過它的地理位置，但
你可能沒有聽過準噶爾民族的故事。


據柏楊記述，在乾隆皇的時候，準噶爾人叛變。於是
這位文雅風流的乾隆皇帝，就下令滅了準噶爾人全族。
今日，地球上，一個準噶爾人也找不到了。


柏楊說，當時的大屠殺就叫做「剔殺」，就好像剔牙
一樣，把人逐個剔出來殺死。無論你躲到那裡，跑到天
涯海角，每一條村莊，每一間房子，每一個地窖，每一
個山洞，每一個樹洞都要搜，把人給「剔」出來。最後
，恐怖到一聽到士兵大喝「準噶爾人出來！」他就乖乖
的抱著小孩出來了，一出來就下跪，讓士兵一路殺絕。


柏楊說，他想出來的情節是：準噶爾最後一位族長被
殺的時候，可能發出過一種詛咒：你們這麼殘忍的民族
，我詛咒你！從此，中國人就在咒詛中永無寧日了。


李陵應該自殺嗎？
問到底 No.2990 1997 0407


其實漢武帝心中已有答案了。


漢武帝劉徹給李陵五千步兵，叫他征討匈奴。他在沙
漠中行軍三十餘日，挺進到蒙古肯特山附近，和匈奴三
萬騎兵相遇。李陵以步兵迎戰，殺敵數千，其後匈奴增
兵至八萬。浴血苦戰十餘日，輾轉五百公里，最後只餘
十餘人。李陵被俘。


其後漢武帝在朝廷徵詢意見。司馬遷維護李陵，武帝
大怒，司馬遷被處宮刑。李陵本人則全族被屠，年老的
母親，亦不倖免。(請參看柏楊著的「中國人史綱」。)


在漢武帝心中，當時到底有何問題？為甚麼他想不到
，五千步兵，事實上不能夠對抗強大的匈奴？


平庸之士都想得到的問題，為何號稱雄才大略的君主
竟然想不到？有答案而無問題，就會陷進牢固的思想網
絡，思路自我循環往復，不能超脫。


甚麼是瓶頸危機？
問到底 No.3115 1997 0810


柏楊發現一種歷史定律：任何王朝政權，建
立後四五十年左右，或當傳位到第二代第三代
時，就到了瓶頸時期。


這瓶頸時期，是最容易倒台的時期。除非統
治者能有高度的智慧和能力，否則就無法避免
危機，政權瓦解。中國歷史上，屢試不爽。


柏楊認為，主要原因是心理慣性作用。新政
權好像新建成的磚牆，水泥還沒有凝固力量。
任何稍大的震動，都會使它倒塌。


值得研究是這種「心理慣性作用」。那就是
一種思想網絡。歷史研究表明，這種心理作用
的凝固，需時約四五十年。柏楊說，那不是機
械的數字。但這種心理的慣性力量，卻是可能
肯定的。


一種政權的維護，全賴心理？從小節上研究
，可能尚有多種理論。柏楊所提出者，是宏觀
角度的觀察。心理慣性造成行動慣性。慣性的
力量，比水泥更堅固，絕不可以輕視。




舜是怎樣「孝順」的？
(問到底 No.6791 2007 0917 Monday)


根據傳統的儒家故事，舜是被父親瞽叟(瞎老頭)
和繼母與繼母的兒子(象)合謀迫害的。


故事說，瞽叟命舜修理屋頂，然後搬走梯子，跟
著放火燒屋。幸運是舜靠了縛在手上的斗笠，像鳥那
樣飛離火海。跟著，瞽叟又命他挖深井。趁他在井底
時，把井填平。但舜在井底挖了一條橫出的坑道，逃
走了。自然，這是一個疑點重重的故事。但有另外的
意思。雖然這是一場連環謀殺案，但舜回來之後，不
但毫無怨恨，反而更加加緊事奉父母和弟弟。《孟子》
上說他，「復事瞽叟，愛弟彌謹。」


　　因此，他就感動了堯，堯於是把兩個女兒嫁給他，
連帝位也讓給他。這故事教訓你：你應該絕對尊重長
輩，而且是無條件尊重。就算他多麼不對，就算他要
殺你，亦要服從。據說，這就是「德」。有德，才有
知識和統治能力。參看柏楊著：《帝王之死，第一集：
可怕的掘墓人》。這是一本不容錯過的好書。



到底堯舜有無禪讓？
(問到底 No.6798 2007 0924 Monday)


問題只是，到底「堯舜禪讓」是個神話，還是歷
史。目前我們所有的資料，絕大部份是儒家系統的資
料。孟子所講的「堯舜禪讓」，煞有介事而且不合情
理，不符人性。舜的父親瞽叟是殺人凶手，還想連舜
也殺掉。但舜毫不介意，加倍孝順。


柏楊根據《竹書紀年》和《韓非子》等古代著作
指出：堯是被舜囚禁、害死的。而且，舜後來對企圖
謀害自己的父親和弟弟，是加倍報復而非加倍孝順。
李察相信，柏楊是對的。《韓非子》和《竹書紀年》
的述敘，完全真確。舜是奪權，而非禪讓。


　　不過問題不在這裡。絕對嚴重的問題是：如果中
國文化中最完美的古代理想，竟然是假的。那麼，中
國文化怎樣發展到今天？


　　目前，李察只能這樣相信：故事肯定是偽造的，
但故事背後「禪」的精神（並非孝），卻肯定真。「禪」
這個字能夠在中國文化中出現，並非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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