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德奧圖怎樣演活一杯凍檸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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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德奧圖怎樣演活一杯凍檸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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凍檸水又叫做橘子水。當年李察作詩課的老師是曾克耑先生。他就最喜歡叫學生做詠物詩的。在課堂的黑板上寫上「維他奶」三字， 就溜走了。剩下一班學生在苦思， 怎樣用這三個字寫出一首詩來。下課鐘聲一響， 就要交功課的。

你怎樣以凍檸水入詩？有些甚麼詩意？

而曾先生的一番心意， 李察要多年後才稍為想到。《紅樓夢》裡也有許多詠物詩的。詠蟹， 這古人以為卑下的食物， 也被林黛玉寫出了。甚麼是不可詠的嗎？ 沒有。

彼德奧圖的片段， 是在《沙漠梟雄》裡演出的。如果你說那是一首詩， 也無不可。 藝術之美， 可用一個「詩」字代表。

這片子多年前看過， 彼德奧圖演的角色， 有甚麼政治地位， 李察至今仍然搞不清。只知道他在沙漠中和幾個國家聯絡， 又幫助了一些國家打仗。

片子近結尾處描述英國人背信棄義， 使他很不高興。當時他正從乾渴的沙漠裡苦戰回來， 還帶同一個幫助了他很多的阿拉伯青年人。他要帶這青年人， 到英軍的俱樂部裡面喝一杯。

大約所有曾經在殖民統治下的人， 都知道的。那是高尚的英軍俱樂部， 有色人種怎能入去？立即就會被轟出來的。

但彼德奧圖緊緊挾著那青年人的手臂， 昂然進入。兩人打大門進去， 就有好些侍應來招呼了，目光只看著那阿拉伯青年。但彼德奧圖毫不理會， 一直穿過大廳，越過長廊， 推開了餐廳的門， 來到酒吧的櫃檯前。要了一杯橘子水。

當櫃檯後面的侍應， 在一種驚疑的目光中推出來一杯灰色冷飲時， 你大約也會想像得到， 這是當時流行的屈臣氏濃縮果汁沖調出來的。

當阿拉伯青年捧著那果汁啜飲的時候， 彼德奧圖看著他的眼光， 其實已經不重要了。你大約會覺得， 那是天下間最好喝的一杯凍檸水。因為， 內裡已經把他們在沙漠中的全部艱苦生活， 都化開了。

這片子是多年前看的。今日， 李察仍無法回想， 到底那是黑白片呢， 還是彩色片。或者， 連顏色也是不重要的。重要是當中的美意。只不過， 李察到了今天 仍能記得， 那推出來的一隻玻璃杯子， 裡面的果汁是灰色的。真想跳進銀幕裡， 也喝一口。

而當李察在自我分析的時候， 又想到， 是的， 為甚麼竟能記得那種灰色？是因為那顏色調校得好嗎？還是因為其他？所以， 李察也是相當自豪的。因為， 自覺能夠感受其中的美。美才是記憶中的最重要成份， 其他不重要。

彼德奧圖說， 他是不平凡的。他注定了要不平凡。“ I will not be a common man because it is my right to be an uncommon man. I will stir the smooth sands of monotony.”

每個人都是獨一無二的。每個人都注定了是不平凡的。但當你不敢這樣說的時候， 你就會真的是平平無奇了。 當每個人都自甘是一粒沙子， 而且是非常平滑的沙子， 你也可以出來， 把那些沙子攪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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