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甚麼「恥」總是要連著「笑」？

為甚麼「恥」總是要連著「笑」？
………………………………………………*李察
(問到底 No。7722 2010 0407 Wednesday)


　 怕人「恥笑」，是中國人的另一根頸上繩索。　

《紅樓夢》中，尤三姐被人退婚，她二話不說，拿了劍
便往脖子上抹。刀劍等物，本來是普通人家裡少有的物
品。是《紅樓夢》的作者，刻意安排的一柄雌雄鴛鴦劍。
那尤三姐，左手把雄劍還給退婚人，右手拿著雌劍往頸
上便抹去，即時血濺當場，無人能救。

尤三姐只不過是千千萬萬怕人恥笑的例子之一。

為甚麼中國人特別愛好面子，怕人恥笑？

因為，在中國文化的設計中，人與人之間是一道關
係之網。所謂「倫」，就是這人與人之間的關係。君臣
父子夫婦，是互相緊扣的。而這關係的基礎，是一個
「仁」字。

這便是二千年來的封建道德基礎。中國人的價值，
不是你作了甚麼事情好不好，而是要看「人家」怎樣看
你。所以，小孩自幼便慣了被灌輸：「人家看著你了，
好意思嗎？」這樣子一說，本來頑皮的小孩，見有其
他人「看」著，便自然而然的收歛。

中國人的行為，不是看這行為本來是不是對的，而
是要看，這行為在其他人的眼光中，對是不對。

在孔孟的學說之中，「恥」是一種重要的工具。孔
子說過，「道之以政，齊之以刑，民免而無恥；道之以
德，齊之以禮，有恥且格。」那就是說，以政治和法律
去管束百姓，不如用禮儀去管束。當人人都怕被人恥笑
，管治就不費力了。

關於「恥」，孔子也說過一些很好的話。他說：
「邦有道，穀；邦無道，穀，恥也。」當國家無道的時
候，還要去當大官拿錢，就是恥辱。而孟子說得比孔
子更好。孟子說，「雖千萬人吾往矣。」自問所作所為
是對的，就算是千萬人，亦不能阻攔。這樣，就是從
更加根本上，知道了「恥」的意義。

孟子的話，兩千年來，鼓舞了不少烈士。但是，中國
文化中的這一種基本結構，亦造就了一個不容易改變的
僵硬傳統。人言可畏，就是這傳統的頸上結索。要真正
明白人言不足畏的人，才能有一點作為的。

後記：

十多年後再想這問題，這才驚覺，當年的想法是錯的。尤三姐完全不是怕人恥笑的。尤三姐是反叛形象的典型。她知道自己的唯一道路已經斷絕。她的死，不是畏懼恥笑，是抗議。(2024.2.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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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貼出日期： 2010。4。7 香港時間：10:30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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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文完>
2010.4.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