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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經》裡沒有甚麼？
(問到底 No.7059 2008 0611 Wedsday)
在未來不遠的日子裡，肯定是會有人要出來「捍
衛」孔子的。而其中的一個「捍衛」點，就是說孔子
並沒有刪詩。他們會說，孔子只是「選」詩，選取好
的詩出來保留。
這一種學術性與政治性的論爭，相信必定是持續
很久的。但我們的問題卻是：無論是誰刪詩，無論是
孔子有沒有刪詩，那其餘的二千七百首詩，都到那裡
去了？而更重大的問題是：為甚麼所有刪剩的詩，全
都是溫柔敦厚，遵守禮法，以人言為可畏，以君主為
準則，不識不知，去除個性，全不浪漫，絕對符合儒
家精神？
如果拿《詩經》跟《離騷》相比，屈原的個性，
是絕對鮮明的。那是思想奔放的自由境界。
《離騷》中個性鮮明的美絕句子，在《詩經》中
是絕難一見的：
「朝飲木蘭之墮露兮，夕餐秋菊之落英。」
「製芰荷以為衣兮，集芙蓉以為裳。」
「攬茹蕙以掩涕兮，霑余襟之浪浪。」
「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將上下而求索。」
問題是，如果《詩經》是集合多位作者的作品，
如果《詩經》是古中國文學的精粹，為甚麼三百篇之
中，幾乎每一首都是溫柔敦厚？第一首是溫柔敦厚，
第二首也是溫柔敦厚，第三首也是溫柔敦厚，第四首
也是溫柔敦厚，一直都是溫柔敦厚，溫柔敦厚到令你
作嘔？
到底《詩經》中，欠缺的是甚麼？
很明顯的欠缺，就是「個性」。《詩經》是全面政
治正確的作品。
而人世間最可怕的剪刀，就是這一把刪除個性的
剪刀。因為，它所刪除的，不只是「內容」，而是「風
格」。而刪除「內容」，跟刪除「風格」是不同的。
何謂刪除「風格」？就是「內容」方面，全無問題，只
是格式不對。
其實，這才是更加嚴厲的思想管制。
就好像一條狗那樣。你可以剃他的毛，你可以
砍他的腿，你可以挖他的眼，你可以鋸他的尾。但是，
刪除風格，就是連吠聲也禁絕了。一條好狗，只許他
像貓那樣叫。
一個人，只准他溫柔敦厚那樣說話。
中華民族的民族性，就是這樣鑄造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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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貼出日期： 2008.6.10 . 香港時間： 9:35 pm)
(明天問題：___________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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