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明威是怎樣死的？
………………………………………………………李察
(問到底No.8174 2011 0704 Monday)
*周一人物*
世界上是有很多人自殺的。其他的人自殺不奇怪，但海明威自殺，就的確是有點奇怪的。
讀過他的作品《老人與海》的人，更加不相信他會自殺。
這是一本寫得極好的短篇小說。看過的人，大約是一生都不忘記的。至於他的其他作品，例如《戰地鐘聲》之類，就比較容易忘記了。
他曾說過，「人可以被毀滅，但不可以被擊敗。」看到他筆下的老漁夫，怎樣在怒海裡和一條大魚博鬥，就會相信他這句話的。老漁夫最後把大魚的魚骨拖回岸上，鯊魚已經把他的大魚的魚肉，全部吃掉。疲憊不堪的老人，回到小屋子裡，伏在床上，睡著了。
這是李察在四十年前看過的書。後來也沒有重看。但仍然記得，老人最後是俯睡的，不是仰臥的。以後，李察自己睡覺，也有很多時是俯伏著睡的。俯伏的時候，常常就會想到那一位老人。大約，海明威的魔力，已經到了自己的潛意識深處。
要怎樣，才能在這種魔力之中醒來呢？
李察相信，海明威之死，不是他自己要死的。而是一種文化的死亡。他所廁身其中的文化，本身的弱點，全部都集中在他身上了。他是非死不可的。
他的主題，其實只有兩個字「奮鬥」。
他的文化沒有告訴他，「奮鬥」是為了甚麼。李察曾經說過，只有《紅樓夢》的隱名作者，是逆潮流的。是跟自己的文化作對的。是批判自己的文化的。而海明威不是。海明威終其一生，只是發揚自己的文化。美國文化的精神，已經深入了他生命的全部。奮鬥是為了甚麼呢？他不知道，也說不出。人是有追尋快樂的自由嗎？到了他的後期，他發牢騷說：﹁一個人還要想怎樣？不過是想健康一點，做事好一點。和朋友相聚吃喝，在床上享受一下。我卻是甚麼都沒有了。天殺的，你知道不知道？我甚麼都沒有了。﹂（參看international Herald Tribune 2011. 7.4. 的一篇文章。作者是A. E. Hotchner, 文題是：Hemingway, Hounded by the Feds.）
又或者，他的生活享受的確是太豐盛了。六十歲的生日慶祝會，一連開了兩天。跟他後期的憂鬱症，是天上地下的對比。他其實已經很想死的了。乘飛機時，想跳機。在停機坪上，又畢直的向著高速旋轉中的飛機螺旋槳走去。他到醫院，想治好自己的憂鬱症。但那時的醫療手法又過份急進。他一連接受了十一次的電擊治療。他常常訴說自己被人跟蹤。電話被竊聽，汽車也不敢坐，因為他說，自己的汽車被人安裝了竊聽器。
有一次，他和朋友深夜回家，路過一家銀行。看見銀行裡，還有兩個人在燈火通明地辦公。他肯定地說，這兩人是特務。朋友問他怎麼知道。他說，這麼晚，怎還可能有人正常地辦公呢？這兩人是來核取我的銀行資 料的。
當時，大約是沒有人相信他的。都以為他是憂鬱症太厲害了，疑心太大。
到了他死後多年，美國政府公佈檔案，才發覺，他的疑心全是真的。聯邦調查局懷疑他跟古巴有聯略，於是秘密調查他。
是聯邦調查局間接害死他嗎？
未必的。其實是他在西方文化中，迷失了而自己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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