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三害的周處，怎樣被害？
………………………………………………*李察
(問到底 No.7664 2010 0208 Monday)
*周一人物*
這是李察幼時，時常聽到先父講述的故事。大約
也是很多男孩子喜歡的故事。只是到了最近，才發覺，
原來這故事是有下集的。而多數的人，都只聽過上集，
很少人聽過下集的。
話說，晉朝有個很勇敢的孩子，名叫周處。他氣
力很大，橫行鄉里，鄉民都很怕他。
有一天，他偶然碰見了一個老伯，在唉聲嘆氣。
他問老伯嘆甚麼。老伯說，嘆的是三害不除，沒有好
日子過。周處於是問老伯，三害是甚麼。老伯說是山
上的猛虎，猛虎吃了很多小孩。還有河裡的鮫魚，弄
得鄉民都不敢下水捕魚，連婦女到河邊洗衣都不敢
了。周處問，那第三害是甚麼？老伯看看他，只是搖
頭不言語。周處再三追問，老伯才說，第三害，就是
橫行霸道的周處你自己了。
周處聽了這番話，很不是味道。也沒有責問老人
家，只是悶悶不樂的，拿了弓箭，一個人上山去了。
山上，果然撲來一隻凶猛的大老虎。周處跟老虎
搏鬥，很快，把老虎殺死了。下得山來，告訴村民，
叫他們上山去抬死老虎。
李察還記得先父在說這故事的時候，補添了一
筆。先父說，老虎死了，是臭得很快的。所以，鄉民
要立刻去，把老虎抬回來，埋到土裡去。只是今天李
察遍查舊書，未見這筆。大約是先父自己加添的情節
了。
周處隨後，又到河裡找那鮫魚了。據說，那鮫魚
是很長的。本來，應該說是「鮫龍」的。大約古代說
故事的人，生怕犯了皇帝是龍的忌諱，不敢說是鮫龍。
總之，那時，周處就口裡咬著一柄短刀，撲進水裡尋
那鮫魚。
很快，一人一鮫就在水裡大戰起來。周處朝鮫魚
的咽喉就是一刀。鮫魚返身掙扎，周處拼命抱著鮫魚
不放，在河裡上下翻滾，在岸上觀看的鄉民，見到他
們隨著河水翻滾數十里，三天三夜，都未分勝負。只
見血把河水都染紅了，便以為，一人一鮫都已經死了。
鄉民十分高興，心想三害己除，今後有好日子過。於
是宰雞殺鴨，大事慶祝。
只是料不到，就在鄉民舉杯暢飲，互祝三害己除
的一刻，那渾身血跡的周處，跌跌撞撞的走回來了。
大約這可以算是故事中的高潮：親眼看見別人熱
烈慶祝自己之死，這在古今中外的任何故事情節中，
都是從未聽過的。只有這一個故事，有如此震撼的描
述。
到底那是一種甚麼感覺？是難受？是悲哀？是不
愉快？原來自己是眾人的眼中釘，原來眾人這樣渴望
除去自己，這種感覺如何？
記載這故事的古書，一本是劉義慶的《世說新語》
的「自新」篇。所謂「改過自新」，就是從此處來的。
另一本是《晉書》中之「列傳第二十八」。意思也差
不多。
問題是：甚麼是「自新」呢？《世說新語》說，
從此，周處就改過了，做了一個「忠孝」之士。
而我們都知道，在老舊的中國，做「忠臣」是沒
有好結果的。幾乎這是中國歷史的典型公式，周處被
害，是歷史的典型之一。
以下的下集故事，一般故事書上，都是沒有的。
話說，後來周處做了朝廷上的御史中丞。這職位，
大約有點像今天的審計處長，需要時常得罪權貴的。
這周處，既是以忠心自任，當然是秉公辦事，得罪了
太子梁王肜。
奇妙的事情，就在此時發生。周處發覺，他自己
不但是鄉民的眼中釘，更是朝廷文武百官的眼中釘。
都希望去除周處。剛好那時外族入侵，大家便一致推
舉周處去對付外敵。派了他在梁王肜手下，號稱「建
威將軍」。
那時，入侵的外族是「氐族」，有兵馬七萬之眾。
梁王肜派周處出戰，只給五千人，命令他即刻出擊。
周處本想先讓士兵飽餐才出戰，但梁王肜不許，迫他
帶著餓兵出戰。
他也沒有像岳飛那樣，要等到第十二面金牌來到
才動手。他幾乎是立刻就出發了。
到血戰最慘烈之處，五千兵死剩數百。有人勸他
急退。他說：「此是吾效節授命之日，何退之為！、、、
我為大臣，以身殉國，不亦可乎！」
當然，他的結果，是跟其他忠臣一樣的。皇帝十
分嘉許他的忠心，追封他為「平西將軍」，又賜錢百
萬，葬地一頃。
問題是：周處是怎樣被害的？他就是被一種很特
別的思想害死的。
(Leechardasks.blogspot.com)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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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貼出日期： 2010.2.8 香港時間：10:00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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