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他人作嫁衣裳」中的「他人」是誰？

「為他人作嫁衣裳」中的「他人」是誰？
…………………………………………………*李察
(問到底 No.7807   2010 0701     Thursday)
　　　
　　
　　《紅樓夢》中的「好了歌」，是值得反覆思索的：
　
　　世人都曉神仙好，惟有功名忘不了。古今將相在
何方？荒塚一堆草沒了。　
　
　　世人都曉神仙好，只有金銀忘不了。終朝只恨聚
無多，及到多時眼閉了。
　
　　世人都曉神仙好，只有姣妻忘不了。君生日日說
恩情，君死又隨人去了。
　
　　世人都曉神仙好，只有兒孫忘不了。癡心父母古
來多，孝順子孫誰見了。
　
　
　　而這首好了歌，書中還有一個注釋：
　
、、、說甚麼脂正濃，粉正香！如何兩鬢又成霜？
、、、金滿箱、銀滿箱，轉眼乞丐人皆謗。
、、、因嫌紗帽小，致使鎖枷江。
、、、亂哄哄，你方唱罷我登場，反認他鄉是故鄉。
、、、甚荒唐，到頭來，都是為他人作嫁衣裳！
　
　　問題的最核心之處，是你終生努力，所縫就的一
套美麗嫁衣，到頭來，是給誰人穿著。
　　
　　這一首「好了歌」，是很容易惹來誤會的。以為，
功名、金銀、姣妻、子孫這些東西，既然不是自己之
物。那麼，要來何用？橫豎都是為他人嫁衣裳，不如
不作好了。
　
　　庸俗的解釋是很簡單的。只要洒脫一些，放棄人
生的各種追求就是了。
　
　　《紅樓夢》的作者，花費了這樣的心血，目的就
是教人放棄？
　　
　　如果都放棄了，看破了，知道那種種忘不了之物，
原來都是虛幻的，那就是跟本沒有思索。
　
　　或者，需要的是「看穿」，而不是「看破」。要能
看到「真實」和「虛幻」的區別。我們所努力爭取的
各種事物，表面上非常真實，其實都是虛的。功名、
金銀、姣妻、子孫這些東西，都是虛的。因為，真實
的東西，在另外的地方。
　
　　每一個切實努力的人，都知道的。都知道，他所
奮鬥的結果，並不是在眼前。
　
　　那麼，是在那裡呢？西方基督精神以為，結果是
在天國。你的努力，最終是在天國裡收穫的。但這是
比喻，也不容易了解。到底人的努力，是不是真的自
己不能收穫，那麼，誰人收穫？為「他人」所作的嫁
衣裳，這個「他」是誰？
　
　　而人生的努力，也不在於功名利祿，金銀美色，
甚至並不在於家庭和子女，更也不是在自己的肉體。
兩鬢轉眼又成霜，時候到了，髮白齒搖，行一步路，
都吃力非凡，要人摻扶。吃一口粥，也要人餵。全部
都是過眼雲煙，轉瞬即逝。這是一個亂哄哄的世界。
你方唱罷我登場。大約，很少人是真心想上場的。他
們都在唱難聽的戲。你也未必想聽了。
　
　　而這只是第一點。能夠明白這第一點的人，幾乎
是沒有的。因為，形勢逼人，你總是被迫著如此行走。
你能不參加會考嗎？你能不求職擇業嗎？你能抗拒人
生寂寞，不建立家庭嗎？
　
　　那麼，人生的努力，又是努力些甚麼？
　
　　李察所能想到的，只有兩點。
　
　　第一，虛幻就是虛幻。真實並不是在那裡。值得
你花費一生心血去做的事情，並不在那裡。你不是為
了金錢美色，亦不是為了官爵利祿，甚至不是為了家
庭和健康。看看莫扎特和貝多芬就知道了，他們根本
是在不顧命的去幹。千千萬萬的奮鬥者，也都如此。
孫中山沒有顧命，連約翰連儂，也沒有顧命。甚至是，
你家裡的母親、父親，無數默默無聞的奮鬥者，也是
沒有顧命的。更不要說各種虛假的外在利益了。
　　
　　第二，真實是在虛幻的背後。需要的是一種「複
眼」，而不是個人的「單眼」。從宇宙整體的「一」
的角度，投入進去，就能看見生命的真相。
　
　　許多人的「投入」，不是真的「投入」。真的投入，
要有一個前提：你的奮鬥，就算是毫無報酬，沒有金
錢美色，沒有官爵利祿，沒有家庭溫暖，甚至沒有生
命和健康，而你竟甘心無悔。那麼，你就看見了生命
的真相。這是很難的嗎？不難不難。因為，你明明看
見，那些都是虛幻的。「好了歌」中的話，你字字同意。
你只要回頭一看，就看見的。
　
　　所以，《紅樓夢》裡還有一句話送給你：
　
　　「偶因一回顧，便為人上人。」啊，真是太容易
太容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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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貼出日期： 2010.6.30. 香港時間： 11:45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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