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是會倒流的嗎？

時光是會倒流的嗎？
………………………………………………………李察
(問到底No.8246 　　　　2011/09/29 Thursday)　　　　

親愛的Prosephine :

真是十分謝謝來信。因為，這封信，掀起了我長久在心裡的一個問題。我自從很小很小的時候，已經常常想到這一個問題了：甚麼是「時間」？今天再次檢視相同問題，趣味特別濃厚。

我想到，時間只不過是一種量度事情發生的工具。自然，這也是很幼稚的。例如，我想到，從學校走路回家，要多少「時間」呢？那時，我是沒有手錶的。雖然我發瘋似地渴望有一隻手錶。從學校走路回家，要看看那山上教堂的大鐘。只要指針走了兩格，就是大約十分鐘，我已經到家了。每次當我看見那巨型的指針在吃力地跳動，就想到，時間是在這針裡面的嗎？當然不是的。這針也不過是一種計算工具。這是小學生也會明白的。那時，也時常讀舊式小說的。小說中時常提到，「一柱香」那麼久的時間，或者，「一盞茶」時份，也是另外的一種測量時間的工具。甚至，眼皮也能測量時間的，「一貶眼之間」，也是時間。連「口氣」也可以是時間。學校離家這樣近，「一口氣」就到了。大約「兩口氣」之間，就可以來回。

又好像那日出日落，或者出生死亡之類，都是各有時間的。只要用一種工具，無論那是手錶也好，大鐘也好，都可以算出來。

那麼，時間是不是可以獨立計算的呢？

好像很簡單。時間當然是可以獨立計算的。一秒、兩秒、加上去就是。

但有時數字太大了，就要依賴專業人仕去計算。

又或者專業人仕們太忙了。他們發明了很多符號，去簡化計算。例如，他們找到了一個「無限大」的符號“∞”，到了無法計算的一刻，就用這符號填上去。時間到了這麼久遠，是無限了，那麼，時間會回頭嗎？

如果時間沒有跟「事情」（things）的發展脫開了，大約人們是不會這樣想的。

時間本來只是「事情」的發展，是不能獨立的。要有事情，才有時間。沒有事情，就沒有時間。現在的所謂「時間」，不過是一種數學。而這數學，是可以隨意計算，不必理會事情是怎樣發展的。

這就是說，所謂「時間」，不過是人類測量事情發展的一種外在的工具。就好像是一把尺子。這尺子，本來是要附同「事情」一起的。現在是拆了尺子出來，我們已經忘記了，宇宙間本來是沒有這把尺子的。這尺子，不過是一種人造的符號，一種人為的想像。

你當然是可以想像一下，一種「無限長」的時間，是怎樣的。更加可能想像，時間到了無限長的「境界」，會不會往回走。“∞” 會不會回來，又變為 ”1”？甚至變為“0”？　而更有趣的是，我們明明知道，所謂 “0”，也完全是一種想像，宇宙間是沒有“0”這一件東西的。

有甚麼問題呢？

問題就是，我們已經把「時間」和「事情」分割開了。

時間與事情的分割，就是現代科學的重要特徵。

當計算混亂的一刻，人們又不自然地想到，要把「事情」放回去，放回去「時間」裡面。

他們以為，「時光」倒流，「事情」也會倒流的。

我們會跟著時間一起「復活」嗎？

請注意，我不是反對「復活」的。事情會發生，會發展，會生長，那是「事情」自己的事。如果「事情」會重新發展，甚至走回頭，也並非不可能。但是，時間回頭，卻未必等於事情倒流。這是要分清楚的。

時間有兩種。一種是外在的，人為的計算。另一種，是事情本身的發展順序。時間是分為「外在時間」和「內在時間」兩種的。

一朵花開了，就是一朵花開了。如果我們嘗試測量，花仍是花。但如果你把你的數字拿走了，你讓數字自己獨立了，離開了，只是你自己的想像。就好像現在是二千零幾多年。你再加一千，兩千上去，也只是計算。至於兩千年之後，還有沒有這個地球存在，則是另外一回事。地球不是因為「日曆」而存在的。如果「日曆」回頭，地球是未必跟著一起回頭的。

時間不可以跟事情(現實)分割，因為，時間本來是內在於現實之中的。外在時間，是作不得準的。

我們時常希望知道， 「現實」是往何處去，又會回頭不會回頭？

時光倒流，現實未必倒流。花開了，未必會變回種子。花兒開過了，不會好像從未曾開過那樣。青春過去，不再回頭。回頭只是外在化的想像而已。

如果時間只不過是一種外在計算，那麼，我們就會被迫想到：

事情的內在發展，會是怎麼樣的？我走完了這一段路，下一段路又是怎樣的？

這問題是好的。因為，這問題會引人前瞻。往前看，是很快樂的。

真的希望，這一類問題，可以把我們的層次提升。


李察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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