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楊先生，有多偉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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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楊先生，有多偉大？
(問到底 No。7019 2008 0502 Friday)


柏楊先生的智慧，並非瞬時獲致的。他的智慧，
是累積兩千年的中國文化網絡智慧成果。


他是第一個看通了中國歷史的人。其實，嚴格說，
他並非第一個。他只是第一個明確地白紙黑紙地寫出
來的人。第一個，應該是寫作《石頭記》亦即《紅樓
夢》的作家「隱名人」。或者是英雄所見略同，他們
的文化觀點，是一致的。只是，在隱名人的時候，他
不可能直接寫出來，更無人能夠明白。要一直等到滿
清倒台，要一直等到近代現代的諸種醜惡歷史一一呈
現，所有的問題，如同倒翻了的醬缸，本來，是人人
都可以看到的。但奇怪是，古舊文化的醬結力量，把
所有人的眼睛糊上，只有柏楊先生是清楚的。


柏楊先生，是第一個把這一層厚厚的糊目髒物掃
走的人。亦是因為這樣，他所觸犯的，不是政界力量，
而是儒家份子。牢獄的壓迫，只是外在力量。真正的
壓力，來自種種明槍暗箭。那些在大學、中學執掌權
力，肆無忌憚在學生面前謾罵他的人，才是醬中之醬。
李察相信，這種謾罵，跟那些在報章雜誌上的正面攻
擊，比例是極高的。每一篇在報上的文章，背後就有
一百張嘴，在課堂上罵。


而我們的幸運是：時代已經不同了。罵的人，你
可以儘管的去罵。但是，柏楊先生的書已經出版了。
他的觀點，已經永恆地在中國文化網絡上存在了。已
經再不能像割草那樣割走了。而胡言亂語的人，也總
是會有心理陰影的。因為，在課堂下面坐著的學生，
總是會思想的。他們還有一張會反駁的嘴呢。


柏楊先生的思想，是不是一種「新」思想呢？可
能是的。問題只是這一種的「新」，新得十分痛苦。
問題只是不知道，還要再等多少年多少月，我們的文
化醬缸，才可能真正洗擦乾淨！雖然，我們是有耐性
的。兩千年的污穢，未必可能在兩百年之內洗淨。黑
暗總是有明天的。只不過，這明天也很快了，不需要
再等幾百年了。



附錄：

以下，是李察曾經寫過關於柏楊先生的部份文章。僅
供參考。

　　
柏楊的歷史地位怎樣？
(問到底 No.6665 2007 0514 Monday)


柏楊是第一個把中國歷史看通了的人。


問題是：甚麼叫做「通」？一部中國歷史，是這
樣容易弄通的嗎？所有的迷霧，都從這複雜的歷史
來。一切中國人的種種奇特性格，都是歷史的反映。
這裡面，唯有一個人非常清楚。他已經把中國文化的
鎖鑰找到。柏楊著的《中國人史綱》，是李察不斷反
覆翻看的基本參考書。五四以來，滿清被推翻以來，
沒有一個人知道，中國人要往那裡去。只因為，中國
人不知道自己的慘痛歷史，更無從摸索規律。


　　柏楊的書，是高瞻遠矚的大書，並非謹小慎微的
學術著作。好比一具粗糙的石刻傑作。近看都不平滑。
因為，「氣象」並不在外表的打磨裡。


　　美國人最近把半個大獎頒發給儒家人士余英時，
獎金為一百萬美元之半。這大獎，據說是諾貝爾以外
的最大獎。美國人推崇儒家，或者有重大理由。但以
中國人的眼光看，柏楊才是真正值得推崇的。


（李察按：如果美國人不嘉獎柏楊，我們無話可說。但
在此一獎項裡，卻可以看到某種推崇儒家的意圖。

從此一事件，更加可以使人看清楚，中國文化的前途何
在。而在每一個清醒的中國人心中，都是嘉獎柏楊的。
我們的心，是屬於柏楊的。）


(問到底 No.907)
朱元璋喜歡殺人，有甚麼害處？


朱元璋是最喜歡殺人的皇帝。懷疑宰相胡維庸做反，
不但殺他全家，還要屠滅三族。後來，又懷疑另外一位大
將藍玉作反，也大規模殺人。兩案前後殺人數萬。他殺人
的次數，許多書本，有詳細記載。數十頁，也未能說得全
面。他為了防止臣下謀反，建立了好些特務組織。著名的
有錦衣衛，東西廠等。


不過，殺人並不是他最大的罪過。他最大的罪過，據
史學學者柏楊分析，是由於他蹂躪了人權。知識份子到他
手中　，他只當奴才，隨時被殺被辱。殺頭不算甚麼，被
辱，就連人性尊嚴也失去。


朝臣在他朝中當官，隨時性命不保。有一個大臣，堅
決要想辭官，他認為是看不起他這皇帝，就命令武士在階
下摔死了。此外，還有「廷杖」，就是當眾在朝上把大臣
脫褲子打屁股。直打得屁股肌肉霉爛見骨，血管寸斷。咀
鼻髮鬚，也在地上磨得稀爛。所有朝臣，全無尊嚴可言，
從此培養出一套官僚專制政治，中國陷入難以挽救的醬缸
之中。


問到底 no.908
朱元璋怎樣把中國推落醬缸之中？


中華文化的絢爛文化之流，何時開始淤塞成為一個醬
缸？據歷史學者柏楊指出，是在十四世紀未期的明朝，中
國文化開始正式淤塞。


他指出，第一，朱元璋故意建立一種摧殘人權制度，
使知識份子絕不敢亂說亂動。那就是特務控制全國的詔獄
制度和打大臣屁股的「廷杖」。朝臣隨時被殺被辱。


第二，是建立一種絕對的專制制度。他有意改掉了中
國的宰相制度。本來，宰相是政治專家，代表政府執掌權
力。朱元璋取消宰相，就把權力絕對化了。全部大權，攬
在自己一人手裡。他只保留一個專用秘書--就是「大學士
」，但大學士沒有機會見皇帝，文件得靠太監傳遞，後來
，權力就全落在太監手裡了。這就是中國走上絕對專制的
開始。從前的專制，全及不上。


問到底 no.914
中國歷史上最壞的皇帝是誰？


據歷史學者柏楊的見解，秦始皇、武則天都不算是最
壞的皇帝。秦始皇不過坑殺了四十幾個儒生，焚書坑儒的
罪名，背了幾千年。事實上，中國那個皇帝不殺幾百幾千
幾萬人呢？而武則天對民生也沒有甚麼大傷害。


最壞是明太祖朱元璋。在中國人和元朝的蒙古人打
仗的時候，他躲在後方發展自己的力量。他不是民族英
雄，他只不過是民族罪人。


八股文的制度是他親自建立的。使中國人六百年之久
，沒有辦法脫離思想的控制。唐太宗也喜歡招攬天下的知
識份子，誰愛應徵不應徵，都自由得很。但朱元璋招攬任
何人，如不應招，就是重罪。朱元璋建立的特務鎮壓系統
，十分著名。他對人性的摧殘，是造成中國人奴性的最大
原因。他留下來的制度，是最壞的制度。但對於君皇來說
，卻是最舒服的制度了。


看一個皇帝壞不壞，要看他對於後世的影響，才能判
斷。


問到底 no.1847 1994 0214 星期一
唐玄宗為甚麼癡戀楊貴妃？


人生必須不斷前進。


唐玄宗就是一個例子。他曾經是個好皇帝。他在位四
十五年之長，帶來所謂「開元之治」的盛世。他和楊貴妃
的戀情，使他漸漸的失去鬥志。是戀愛使他失去鬥志，還
是倦怠之感使他失去鬥志？李察猜想，一定是因為他本來
就覺得倦了。


白居易的長恨歌，描寫他和貴妃之間的戀情，是世界
上少有的文學傑作，句句都呈現人間之至美。但是，真實
的唐玄宗已經六十一歲。他和年輕美女的愛情，不容易想
像。


歷史學家柏楊指出，任何英明人士果掌握絕對權力如
此之久，都會墮落。創業初期的目標感，和緊張感，在後
期會漸漸失去。倦怠出現，目標失去，他就會尋求另外的
心理出路。這是唐玄宗忽然想到要談戀愛的原因。


問到底 no.2062 1994 0915 星期四
八股文怎樣封閉頭腦？


據史學家柏楊指出，八股文在形式上，就和數學方程
式一樣。格式上絕對不能有任何變化，只要填入適當的文
字，不必任何創意。不過，這不是八股文最有害的地方。
柏楊指出，八股文最大的害處，不單只是形式僵化，而是
內容的禁制。不許作者有任何自己的思想。一切都必須符
合一種固定的思想方式。


參加科舉考試的考生，通常不會臨場作文。而只是把
四書五經中取材作的數百篇文章，全部苦苦背熟了，到考
試時，揀一篇較為合適的背出來便算。


因此，知識份子不必再看任何其他書籍。連若干古籍
例如史記之類都不用看。每天只是背書便夠。


而這些，是在未來政壇上可能產生作用的人。他們不讀
書，思想狹窄，頭腦都被封閉了。


（李察按：從香港的會考制度看，學生學習作文，還是要照
規矩寫大綱，一板一眼必須遵循固定的文法模式，就算不是八
股文，也是七股文了。）


問到底 no.2067 1994 0920 星期二
天災時怎樣吃石頭？


觀音石，又稱觀音土，產於黃河中游兩岸地區。加水
煮沸後，溶化為漿糊狀態。吃下肚中，可以暫時壓制飢餓
的感覺。但不久，石頭會在肚中凝固，還原為石塊，使人
墜脹而死。


一六二七年，時當明朝晚年，天下大旱。柏楊在「中
國人史綱」中，譯述了一個小官給皇帝的奏章。報告旱災
的情況：


「....到了十月，蓬草食盡，只有剝樹皮來吃，所有
樹皮中，唯榆樹皮最為上等，仍要混雜其他樹皮同吃，也
不過稍稍廷緩死亡。到了年終，樹皮又被吃盡，只有挖掘
山中的石塊來吃(就是觀音土)，石塊冷硬，其味腥氈。只
一點點，即可吃飽。但數天之後，因為不能消化，腹部發
脹，無法大便，下墜而死。不甘吃石而死的鄉民，只好..
.....


問到底 no.2068 1994 0921 星期三
天災時怎樣吃人？


(續昨)不甘吃石而死的鄉民，只好作強盜。另一些稍
有積蓄的家庭，被搶一空，也變成飢民。他們知道當強盜
犯法，但與其坐等死亡，不如犯法被處死，即令當鬼，也
要做一隻飽死的鬼。最可憐的是，在安塞城西一帶地方，
每天必有一二嬰兒或幼童被遺棄，哀號喚呼爸爸媽媽。在
力竭肚餓時，就揀吃地上的糞便。到明天，全都餓死。更
可怕的，幼年人或獨行人，一出城外，便告失蹤。以後見
城外的貧民，用人的骨頭當木柴燒，烹煮人肉，才知道失
蹤的人，都被饑民吃掉。可是吃人肉的人，也不能維持殘
生，他們用不到幾天，就頭部腫脹，渾身燥熱而死。」


柏楊記述：三百年後的今天，我們仍隱約的聽到那些
被遺棄在荒郊的孩子們，在呼喚爸爸媽媽的哭聲，也依稀
的看到那些小身軀，蹲下來揀吃糞便的背影。
(請參閱柏楊著，「中國人史綱」，第三十章。)


那裡是準噶爾？
問到底 No.2799 1996 0926


你也許聽過準噶爾盤地，甚至背過它的地理位置，但
你可能沒有聽過準噶爾民族的故事。


據柏楊記述，在乾隆皇的時候，準噶爾人叛變。於是
這位文雅風流的乾隆皇帝，就下令滅了準噶爾人全族。
今日，地球上，一個準噶爾人也找不到了。


柏楊說，當時的大屠殺就叫做「剔殺」，就好像剔牙
一樣，把人逐個剔出來殺死。無論你躲到那裡，跑到天
涯海角，每一條村莊，每一間房子，每一個地窖，每一
個山洞，每一個樹洞都要搜，把人給「剔」出來。最後
，恐怖到一聽到士兵大喝「準噶爾人出來！」他就乖乖
的抱著小孩出來了，一出來就下跪，讓士兵一路殺絕。


柏楊說，他想出來的情節是：準噶爾最後一位族長被
殺的時候，可能發出過一種詛咒：你們這麼殘忍的民族
，我詛咒你！從此，中國人就在咒詛中永無寧日了。


李陵應該自殺嗎？
問到底 No.2990 1997 0407


其實漢武帝心中已有答案了。


漢武帝劉徹給李陵五千步兵，叫他征討匈奴。他在沙
漠中行軍三十餘日，挺進到蒙古肯特山附近，和匈奴三
萬騎兵相遇。李陵以步兵迎戰，殺敵數千，其後匈奴增
兵至八萬。浴血苦戰十餘日，輾轉五百公里，最後只餘
十餘人。李陵被俘。


其後漢武帝在朝廷徵詢意見。司馬遷維護李陵，武帝
大怒，司馬遷被處宮刑。李陵本人則全族被屠，年老的
母親，亦不倖免。(請參看柏楊著的「中國人史綱」。)


在漢武帝心中，當時到底有何問題？為甚麼他想不到
，五千步兵，事實上不能夠對抗強大的匈奴？


平庸之士都想得到的問題，為何號稱雄才大略的君主
竟然想不到？有答案而無問題，就會陷進牢固的思想網
絡，思路自我循環往復，不能超脫。


甚麼是瓶頸危機？
問到底 No.3115 1997 0810


柏楊發現一種歷史定律：任何王朝政權，建
立後四五十年左右，或當傳位到第二代第三代
時，就到了瓶頸時期。


這瓶頸時期，是最容易倒台的時期。除非統
治者能有高度的智慧和能力，否則就無法避免
危機，政權瓦解。中國歷史上，屢試不爽。


柏楊認為，主要原因是心理慣性作用。新政
權好像新建成的磚牆，水泥還沒有凝固力量。
任何稍大的震動，都會使它倒塌。


值得研究是這種「心理慣性作用」。那就是
一種思想網絡。歷史研究表明，這種心理作用
的凝固，需時約四五十年。柏楊說，那不是機
械的數字。但這種心理的慣性力量，卻是可能
肯定的。


一種政權的維護，全賴心理？從小節上研究
，可能尚有多種理論。柏楊所提出者，是宏觀
角度的觀察。心理慣性造成行動慣性。慣性的
力量，比水泥更堅固，絕不可以輕視。




舜是怎樣「孝順」的？
(問到底 No.6791 2007 0917 Monday)


根據傳統的儒家故事，舜是被父親瞽叟(瞎老頭)
和繼母與繼母的兒子(象)合謀迫害的。


故事說，瞽叟命舜修理屋頂，然後搬走梯子，跟
著放火燒屋。幸運是舜靠了縛在手上的斗笠，像鳥那
樣飛離火海。跟著，瞽叟又命他挖深井。趁他在井底
時，把井填平。但舜在井底挖了一條橫出的坑道，逃
走了。自然，這是一個疑點重重的故事。但有另外的
意思。雖然這是一場連環謀殺案，但舜回來之後，不
但毫無怨恨，反而更加加緊事奉父母和弟弟。《孟子》
上說他，「復事瞽叟，愛弟彌謹。」


　　因此，他就感動了堯，堯於是把兩個女兒嫁給他，
連帝位也讓給他。這故事教訓你：你應該絕對尊重長
輩，而且是無條件尊重。就算他多麼不對，就算他要
殺你，亦要服從。據說，這就是「德」。有德，才有
知識和統治能力。參看柏楊著：《帝王之死，第一集：
可怕的掘墓人》。這是一本不容錯過的好書。



到底堯舜有無禪讓？
(問到底 No.6798 2007 0924 Monday)


問題只是，到底「堯舜禪讓」是個神話，還是歷
史。目前我們所有的資料，絕大部份是儒家系統的資
料。孟子所講的「堯舜禪讓」，煞有介事而且不合情
理，不符人性。舜的父親瞽叟是殺人凶手，還想連舜
也殺掉。但舜毫不介意，加倍孝順。


柏楊根據《竹書紀年》和《韓非子》等古代著作
指出：堯是被舜囚禁、害死的。而且，舜後來對企圖
謀害自己的父親和弟弟，是加倍報復而非加倍孝順。
李察相信，柏楊是對的。《韓非子》和《竹書紀年》
的述敘，完全真確。舜是奪權，而非禪讓。


　　不過問題不在這裡。絕對嚴重的問題是：如果中
國文化中最完美的古代理想，竟然是假的。那麼，中
國文化怎樣發展到今天？


　　目前，李察只能這樣相信：故事肯定是偽造的，
但故事背後「禪」的精神（並非孝），卻肯定真。「禪」
這個字能夠在中國文化中出現，並非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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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貼出日期： 2008.5.1 香港時間： 6:00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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